第二章 变数
倾玉酒楼阶梯处,走着手里摇着文人扇的天青色衣男子,蹦蹦跳跳紧跟其后是他的婢女顾湘。
声音拉长略带娇怨:主人,人家刚要动手收拾他呢?为什么就不让我收拾那个病鬼?他那个步伐好生滑溜,讨厌得很。
主人眼光望向远处冷冷道:就凭你能在流云九宫步下讨得好去?
流云九宫步?哪个门派的?
四季山庄。
什么四季山庄?我怎么没听过。
男子轻摇扇子似乎没有听见美艳婢女的话,眉眼肃冷沉思:四季山庄远在西北边,二十几年前因九州事尽知而闻名。此人恐是局中变数,待我会会他。
市井渡桥口,人来人往,热气腾腾。这会正是春日游人多,有挑担的农夫,撑船等待客人的老渔樵,出来游玩的行人。
边上几个小萌童相互追逐打闹,跑过朝渡桥口走去的周子舒身边,口里唱着一首歌谣:你追我,我追你,江湖世代有传奇。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弃谁。
周子舒走着听完思索着,又是这首歌谣,江湖才太平了几年?五湖天下盟就想造势,搏这武林至尊的虚名,岂不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看到渡桥口边有艘乌篷船,一个老渔樵在岸边四仰八叉的躺着打盹,草帽扣在脸上,只露出满头干枯的白发。
周子舒难得顽皮心起,摘下头顶草帽掀起老渔樵盖在脸上的帽子。
老头河南话骂道:“谁呀谁呀,你个孬孙弄啥嘞?没看老子在睡觉。”
“做生意吗?我要过河到对岸桃花林。”
老头惊诧,好心提醒:对岸桃花林有主人,不是你个快蹬腿的痨病鬼能进的,很有可能有进无回。
我自个的事情。
老头狮子大开口:三钱银子一渡,走不走?
行,走吧。
你个傻孙,三钱银子够二十个来回嘞。
你开价了,我答应了,便是买卖。你管我傻不傻。
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呀?你这随时蹬腿的痨病鬼样,你是不是憋着啥坏主意想讹老子我呀?滚你的蛋,我不做你的生意。
天青色衣男子带着紫衣婢女也来到桥渡口,轻松摇扇,眉目含情慢条斯理说:“佛且不渡有缘。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兄台若不见弃,何不与在下共渡。”话尾落便用没有摇扇左手指向远处一艘巍峨宽敞的画舫。
乌篷船老渔樵不干:弄啥嘞,弄啥弄啥?酸文假醋的臭小子,你想干啥?跟老子抢生意啊?你懂不懂啥叫先来后到。傻小子,走。
周子舒很愉快跟着船夫道,行,走了。扭头拉着个邋遢脸向男子说,江湖有缘再见。
男子收扇握拳,眉眼带笑彬彬有礼:“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乌篷船带着周子舒老渔樵用力杆撑远去,男子眼睛还盯着。婢女问道:主人,那痨病鬼到底什么人呀?
主人答:变数。
乌篷船静静地分开河水,河岸那头有个姑娘糯糯地叫道:“菱角,卖菱角。”就仿佛年光同这河水一般缓慢流淌,周子舒想,真死在这里,也值当了。过了河,下了船,进入桃花林,桃花瓣正红正艳,一阵风桃花瓣起轻舞飞扬,站在林间仰望美不胜收。
正想找棵桃花树休息时耳边传来背后兵器偷袭的声音,往后虚晃翻身偷袭之物是一把铁折扇。看偷袭不成铁折扇自动飞回主人手里,主人正是天青色衣男子。
眉眼含笑对着周子舒收扇握拳,得罪了,莫怪莫怪。兄台这步法翩翩若仙,小可一见难忘。这才特地前来想再见识一番。
翩翩若仙?周子舒忍得难受:娘了个腿了,公子,可有眼疾啊?
不,我眼光好着呢。这步法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甚美甚美。
周子舒惊诧:这人是谁呀?他认得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
男子眉眼饱含邀请之意:我见兄台亦是好酒之人,春色正好,何不与我移步船上喝几杯?所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哪。
周子舒略带烦躁:公子一路尾随,究竟有何目的,不妨明示。
男子嘴角略带笑意:尾随?不是兄台吩咐的说,有缘江湖再见。我这不就来见你了。
周子舒摇摇头,无奈转身飞走。口吐脏话:放个屁都是香的。
他半辈子都跟一帮斯文败类混在一起,原来也是一张嘴就拐弯抹角子曰子云的,从未曾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出言不逊过,这时候脱口而出这么一句,竟觉得非常痛快,好像胸口郁结的东西统统倒了出去似的。
后面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哎,那咱们下次还江湖再见不?
周子舒流云九宫步飞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