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四十而已》-4

【题记:女人都是一个心眼,她认准的事谁也不能让她变。— 余华】

陈家两姐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姐姐陈婉兮个子高,纤瘦,手长脚长,一副标准的模特身材。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古典美人的五官,美中不足就是皮肤随了妈妈,有点黑。妹妹陈清扬个子娇小,皮肤随了爸爸,雪白透亮,眼大鼻高,与姐姐的美风格各异。她们倆听话乖巧,家风严谨的陈家姐妹远近闻名,大伙对她们的婚事也格外关注。

婉兮与父亲最得意的徒弟情投意合,结成连理顺理成章。

自从姐姐公开恋情之后,远近亲友邻居便把注意力放在妹妹清扬身上。

偏偏陈清扬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对媒人介绍的各路小伙毫无兴趣。大专毕业后,凭借优秀的专业成绩,姣好的相貌,讨喜的性格,认真的工作态度,进入当地最早的五星级酒店,任前台接待生。

八十年代的东北,五星级酒店是新鲜事物,能在富丽堂皇,镶着大理石外墙的酒店里,穿着光鲜亮丽的西装工作服,操着英语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宾沟通聊天,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进五星级酒店需要证件。没有证件,连门都进不了。

来给清扬说媒的人络绎不绝,说媒的对象层次也越来越高,高干子弟,大学教授,高级工程师,家世背景显赫或者自身条件优越的,不约而同都相中了陈高工的二女儿陈清扬。

每次清扬都以年纪小,没有兴趣,不想过早嫁人为借口,对各路神仙视而不见。

父母也以为二妹年龄尚小,对情爱之事还未开窍,再说,大姐婉兮还没结婚,便也不再勉强。

“姐,我猜我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了。”这天夜晚,两姐妹躺在床上聊天,清扬冷不丁冒出一句,把婉兮吓了一跳。

婉兮立马转过身去,面对清扬,两眼直瞪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清扬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我说我可能爱上一个男人了。”

婉兮一下坐起来,“快说,啥样的男人招惹我小妹?如果不是正经男人,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大姐!”清扬难为情起来,“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你太古板严肃了吧。“她假装生气,实则用眼睛瞥着婉兮。

婉兮用老母鸡保护小鸡的眼神保护着清扬,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陷入爱河,我怎么不知道?

清扬有点犹豫,她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自从工作以来,清扬接到的求爱信就没有断过,口头邀请她做女朋友的男人,就像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可她偏偏没往这方面想。

半年前她对一个一直追求她的男生逐渐产生了好感,三个月前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接受男生爱意时,他忽然回了美国。回到美国后给她打电话说,家里不同意他们倆好,还说两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所以男孩只能忍痛与她分别。

落寞和失望在清扬的心里砸开一个洞。她决定不再与酒店的客人有任何私下往来,这样才能将暧昧的萌芽掐死在发芽阶段。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叫李宗廉的男人闯入了她的生活。

“这里就是士嘉堡,我们到了。”朱艾伦叫醒了陈清扬。

经过一路高速穿行,陈清扬终于来到这栋白色的小楼前。她揉了揉眼睛,红瓦顶,白墙,老式独立别墅,地上两层,地下室一扇小小的窗户,像跃出水面鱼儿的眼睛。

“谢谢你,艾伦先生,今天辛苦你了。”陈清扬接过朱艾伦从车尾箱拿出来的随身小行李箱,“我会把你推荐给其他需要接机的朋友。”

朱艾伦害羞地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陈清扬,“请多多关照。接机或者旅游都可以找我,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会的。再见!”

陈清扬向朱艾伦扬了扬手,大步向门口走去。

开门的是一位银发老人,涂着淡淡的口红,胭脂也是淡淡的,映衬老人雪白皮肤,眉毛也被精心画过,又细又弯,胸前挂着一个玉观音,长方形的红宝石戒指如黄豆般大小,优雅知性。

“您好,您是赵太太吗?我是陈清扬,香港朋友格蕾丝介绍我同您租房子,今天抵埠,打扰了。”

赵太太气定神闲地上下打量了清扬一眼,用国语回答道,“陈小姐你好,欢迎你来我家,长途飞机一定辛苦了,请进。你的房间在二楼,就在我的主卧室旁边,请跟我来。”

六月的多伦多已是初夏,却没有香港的闷热和潮湿。一阵清爽的夜风吹在脸上,风中混杂着夜来香的花香,沁人心脾,陈清扬有点今夕是何年的恍惚。为了夺回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终于来了,实实在在地踏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前路在何方,如何可以快速拿到文凭,实现自己的目标,陈清扬心里没底。

她只知道,但凡她立下的誓言,定会拼尽全力去捍卫。这一次,为了叉烧仔和妹妹,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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