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冯特被警车带到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牌子上写着:精神矫正监狱。铁门一开,他被带进一道阴暗的长廊,长廊两侧的小铁门均匀地排列向尽头。他被其中一个小铁门接纳。
“此人十年未用药,状态很不好。属于极端分子,得吃药。”
“你们想干什么?我拒绝吃药!我反对吃药!”
“这里不是你家,由不得你胡来。你们先控制住他!不吃药就得打针,他态度如此恶劣,须给双倍剂量。”
他反抗不过,眼睁睁看着一管儿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药水推进他的胳膊。
他做梦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守护了十年没碰药的身体,居然被一管药水给破坏了……
但他必须冷静下来,用十足的定力面对一切。
他躺在简陋硌人的铁床上闭目冥思,养精蓄锐。
这个单间很小,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单人床,铺着一块薄薄的栅栏纹布褥,旁边还有一个马桶。除此以外就是低矮的天花板和三面灰暗的墙壁,室内阴暗的光线全凭铁门上面的铁网格透射进来。
就在他困倦不已,将要入睡的时候,门外传来机器人的喊叫声。它发出刺耳的机器语音,一路重复着:太烦啦!太烦啦!
饥饿感袭来,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沉沉睡去。机器人的声音渐渐遥远……
当他醒来,已不那么饥饿,想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虚汗直冒,又冷又抖,眼睑僵硬、呼吸困难……
过了好久,门外远远又传来机器人的语音。
声音逐渐近了,他清楚地听到机器人喊的是:开饭啦!开饭啦!
怎么可能?他苦笑了一下,却无力牵动脸上的肌肉,他想:这一定是自己太饿了,药物副作用也生效了,才产生的幻听。
铁门打开,一个铁桶一样的机器人开进来,把托盘上的食物给他留下一份,放在床上,又锁住铁门继续用机器音喊叫:开饭啦!开饭啦!
原来真的是送饭机器人。
饭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无力去吃,只感觉意识一点点地飘起,触碰到房顶的天花板,又渐渐渗出地板,穿透楼上那个单间里正在吃饭的身体,又穿透一层天花板,飘出房顶,他能清晰地看到房顶上的鸟屎,苍天上的太阳,还有四面八方的景色……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野使他头晕恶心,失去重心,他一阵眩晕,又被一股力量拉进房顶,穿过楼上已吃完饭的那个人,落入地板,渗出天花板,落在体内,但却无法与身体精准重合,这种意识无法精准镶嵌入身体的痛苦迫使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三十九)
机器人再次打开门来收餐具,看见他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口吐白沫,赶紧发出刺耳的机器警报语音:不好啦!出事啦!来人啦!
几个人迅速跑进来将他拉到检查室,通过检查,判断出他好久没有吃饭,加上给了双倍药剂,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生命危在旦夕!
于是,赶紧给他挂了营养水补充营养,同时用解毒剂稀释他体内双倍药的毒性。
双倍药本是给服药过久产生耐药性的人失控发疯时用的。冯特从不吃药,根本没有耐药性,给药时又是正常状态,这种药对他来说,单剂都可以造成伤害,何况双倍?如果不是冯特体质好,能否抢救过来都不知道。
随着药毒的稀释,他的意识被渐渐拉拽回正常位置。
一天后,冯特身体恢复正常。
送回铁门,再没有人强迫他吃药,出了人命,他们谁也担不起。不是冯特有多重要,而是他们谁也受不了出事后被各种繁琐的办证程序摆布。
他们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天后,冯特接受了严厉的审判,以造谣罪、扰乱公共秩序罪、危害他人心理安全罪等数罪并判获得终生劳改,劳改地点为快活城外的山区。
说是劳改,其实就是流放,让他在脱离正常社会的原始山区中过一辈子,自生自灭。
押送他的警车,开到快活城城门口,警士将冯特交接给守城卫士,在守城卫士的监视下,冯特带着他的行李包,走出城门。背后的城门冷冰冰地关门、落锁……
城门外,有一个匾额,上书:快活门。
别了!快活城!
冯特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门里的守城卫士看着他的背影唏嘘不已,只见他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至于他的生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四十)
海派药司为了长久维持“胡萝卜丝排行榜”第一位,通过数次会议,决定落实以下措施:
一,宣传“宠物心情病”,推出宠物药物,以弥补人口药物消费的不足,并制定宠物心情病文案:比如拔光鹦鹉羽毛报道说鸟儿因有心情问题而自己拔毛,反正鸟儿没有辩白能力,说它是啥它就是啥。
二,利用轰动性自沙事件炒作,加大宣传力度。
三,利用城署对药司的依赖,借城署之势策划引进野城人补充人口:为野城的老人提供养老以吸引野城老人到快活城,为野城人提供教育奖金以吸引野城青少年进入快活城求学,为野城入城公民提供高等福利——尽管野城人生性凶残,曾经多次大规模侵入快活城打杀劫掠过快活城居民,但现在为解燃眉之急,只能这样做了……
会议结束,大家逐渐离开会场,准备投入各自的工作。
李寺正要离开,汪午叫住了他。
“李寺,你这次回来,进步很大。”汪午示意他坐下。
“全凭药司栽培。”李寺比较谨慎。
“人嘛!只有成长才有希望。”汪午尴尬一笑。“浪子回头金不换,李寺,好好努力,药司不会亏待你。”
“谢谢汪高参,不知您有什么指示?”李寺站起来。
“没什么,我想约你去我家喝茶。”
“这,我……”
“别拘束,走吧,现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