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也就巧在这“天气晴和”四个字上头了。
哈尔岱闲了几日,到底是惦记皇帝那几句话,便想去探探义庄究竟。既是打探,便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劲头,简衣便服,一人一马向着城外去了。
俞启正昨儿得了消息,知道媳妇儿和老丈人今日要带着宝贝儿子一道来,天不亮就起了身,又是收拾屋子又是收拾自己,倒把那群晨起练拳的孩子们笑得个前仰后合。
“师父是怕师娘嫌弃么?”
“那可不!咱们师娘好看着呢!”年长一点的孩子告诉新来的娃娃。
俞启正心内欢喜,笑呵呵在几个臭小子屁股上踹上一脚,“麻溜的给我练功!一会儿师娘来了,捣蛋的可没有奶饽饽吃!”
哈尔岱在百步外打马上下来,将马拴在一棵大槐树下,慢慢悠悠踱过来,捋着胡须打量面前这个大汉和一群小家伙,一招一式居然煞有介事,显见是有功底有来路的,决非泛泛之辈。若说苏泰行伍之人,认识这些三教九流还情有可原,陆如锦一个女人,人在江南,偷偷开办义庄的时候,是哪里物色到这么一号人物?
他不免起了疑心,遂走近些喝问道:“你这汉子,可是苏泰的女人请来的?从前做什么营生?”
也是老王爷一向威严惯了,浑然忘了此刻自己是便服。俞启正未及答话,小东西们已然不忿,叽叽喳喳冲过来:“老头儿!说话客气点!什么这汉子那汉子,我们师父有名有姓的,不许你这样呼来喝去!”
哈尔岱没想到被几个半大小子抢白,向俞启正虎了脸,“我问你话,你且从实交代。”
俞老大一头雾水,心中难免也有些忐忑,怕自己的身份露了底,只得躬身以礼,“老人家,在下俞启正,受贝勒爷和福晋所托,暂理义庄事,未知老人家尊姓大名?”
孩子们从前乡里野惯了,读了不过数月圣贤书,性子一时却也难驯,见不得自己师父受气,一个个义愤填膺要替他出头。娃娃们哪有什么规律,冲过来就七手八脚又是扯辫子又是拽胡子又是抱腰又是踩脚。哈尔岱哪经过这阵仗,又不忍心对小家伙们下手,又气又急好不狼狈。俞启正还要去劝,娃娃们直嚷嚷:“师父别怕他,我们给你出气!”
“出什么气?都给我住手!”一声女人的怒喝总算震住了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们,待他们重又老老实实挨一边站好,哈尔岱这才看清,这女人居然是贝勒府里从前被休掉的郭络罗氏!她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乱了乱了,苏泰这办的叫什么事儿!
俞启正悄悄问自己媳妇儿:“祐龄,这位是?”
她甩开他的手,过去施礼:“祐龄给老王爷请安。”
哈尔岱打鼻孔里哼了一声,又瞥了眼她身后的男人,她把俞启正拉到身旁,“他是我孩儿的爹。”倒也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叫你爹也一道来见见吧,他躲那么老远打量我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