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外的竹林,依旧是青翠满目,微风拂过,仍是令人心神摇曳,恨不得久居于此做那方外之人,不再理俗世纷纷吵吵。
只是这个时候的竹林,静谧中却是不时传出女子小声的呻吟。
以柔跪在竹林的某处,双手死命攥着身前的一棵半尺粗的老竹,指节因为用力变得发白。慕容婉青和青竹佬都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前者离得更靠前一些,染着丹寇的手指抚着掌中的一条小青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挺能扛的。当初你来向我求这门折骨的修行法门时我就跟你说过,这门手段厉害是厉害,阴损也是真阴损,虽说当你练至大成对敌时能将对手浑身上下的二百余块骨头寸寸折段,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必要经历自己的骨头不断错位重接的苦楚,尤其是在你未入灵枢之前,每动用一次‘折骨’,势必会在之后经受自身骨头寸断之苦,这是你第一次用,想必也是第一次经受折骨之苦,竟然能一直撑着只是呻吟,厉害啊!”说着慕容婉青偏头跟身旁的青竹佬说:“青老,你还记得吧,想当初我一开始练这门功夫的时候,可是疼得见天的在地上打滚来着。这丫头,比我可狠多了,有出息啊!”
青竹佬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看着跪在地上的以柔满头大汗,他开口:“要说这丫头的资质其实不见得比你当年好,可是在这修行一途上走得可是比你快多了,可见资质天定,后期如何可是全凭个人啊!”
“哟!青老,你再说下去,我可是要被你贬低到尘土里去了。”慕容婉青一笑,实是难见妩媚无比,见着心酥体酥精气神也跟着发酥,她走近以柔,说:“你将折骨带来的反弹一直压制在体内,到了今天恐怕已经伤的很重,你的折骨之痛恐怕是要持续到深夜才能结束了,今晚你就留在竹林吧!”
以柔摇头,咬着牙挤出声来,“不行,少爷让我早来早回。”
慕容婉青挑眉,“也罢,你对云翼那小子倒也忠心,这么多年虽说我对你一直不算放心,可是倒也一直没拿着你做得不对的地方,从某些事情上倒是挺佩服你的。既然你连这折骨之痛都能忍到现在,那你就先忍一会儿,待我去取来‘青龙涎’,你直接饮下,然后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省得这么副狼狈样子被云翼瞧着还以为你在我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说完,慕容婉青向后一掠,飘忽不见,十息之后,她又飞身而回,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碧玉窄口瓶抛给了以柔。
“这青龙涎可是我这小青蛇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年才弄出这么一点儿来,你用了之后这一次的痛楚自然消散,修为估计也会前进一大截,不过可记得要取一碗自己的处子血来回报它,这才叫一饮一啄,有来有回。”
以柔点头,打开玉瓶的塞子,一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嘴里。
满身骨骼里散出的痛楚如同潮水般退去,以柔喘息着站起身来,撸下袖子,露出一节藕白的手腕。
缠在慕容婉青手腕上的小青蛇猛地离开她的手腕,飞扑而上,趴在以柔的腕上,张开不同于寻常蛇类的满是利齿的小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饶是先前经历了折骨之痛的以柔也是痛的皱了一下眉。
待得片刻,小青蛇的整个身子都鼓了一圈,这才松开了嘴。
慕容婉青一招手,小青蛇应式飞回到她的手里。慕容莞尔,骂道:“你这东西,也真是个急性子!”
以柔放下衣袖,对着身前的两人点点头,离开,去洗漱换衣服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青竹佬再瞅瞅慕容婉青手中的小青蛇,道:“这次你倒是也大方。”
慕容婉青一只手托着小青蛇,另一只空着的手朝着面前的那根竹子一弯小指,“嘎巴”一声轻微的脆响,竹子应声断裂一节。接着她的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都跟着弯了一下,竹身之上“嘎巴嘎巴”连着响了四声,四节竹身都跟着裂开了口子。最后她的手腕往后一摆,整根竹子从根部骤然断裂,倒地的竹子裂成一片一片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深沉地说:“这门折骨的手段总不能就这么埋没在我的手里,要知道,这可是当初姐姐她自己创出来的。虽说一开始她是要让这门手段成为折尽天下小人伪君子的虚伪脊梁的厉害手段,可是后来却是流落到西州去了,竟渐渐地成了他们祸乱人间的邪功,虽说后来我们一力剿杀这帮子小贼,可终究是折了姐姐的福分!更是让北边的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辱骂这门手段!可恨我只能囿于这一方竹林,不然,定当亲自去往西州和北边,一个个折断偷学的、乱说话的家伙们全身的骨头!”仿佛越说越生气,慕容婉青又是抖抖手腕,竹林中瞬间断了几根竹子。
青竹佬呵呵笑笑,“你再折下去,可毁了这片竹海的美景了。”
“就当挑几根柴火了,明个儿小云翼不是要来吗?给他准备吃食,可要紧着花样、精致来,就用竹子给他做饭碗、酒盅,顺便用竹子给他做个烤鸡、竹筒饭什么的,不是好得很。也让这没娘的可怜孩子吃顿好的。”说完,慕容婉青转身走向竹林深处。
青竹佬跟在她身后,说着:“你也不用急,待到这青蛇真的化龙那一日,你自然就能出去了。再说,现在那云霆不是正在西边督战吗,刚好能帮着我们多杀几个。”
“可是他敢对北边动手吗?还不是要靠我们自己来,废物点心一个。”慕容婉青的声音淡淡的消散在竹林里。
……
远在苔瑟平原的云霆,跟身旁正在仔细敲打着算盘的前锋营营长鲍如虎开着玩笑,“我说老鲍,你该不是还在计较我把你这堂堂一员副将调来做这小小营长吧!”
“那怎么会!”鲍如虎拨弄着小小的算盘珠子,笑道:“将军能将我调去第一线,那我老鲍可是感激都来不及!只是吧,我这一营的士卒,可都是要吃饭的,可这朝廷的饷银怎么迟迟不来啊!”
云霆笑笑,“真正指着朝廷的话,那估计我们都得饿死,你也不用担心,云州城会再来一批物资,钱家也会给我们送一批捐输银子!你的算盘到时候可要好好帮我们算清楚!”
“好好好!到时候啊,我老鲍一定帮将军你打好算盘,绝对不会出错!”
云霆挥挥手让他下去,笑道:“这老鲍真应该去行商!整天拿个算盘,像什么样子!”
李云山轻轻一笑,说:“别看鲍副将外表粗鲁,脾气也急,可是内里却是个细致的人,他貌似只是提了一句饷银的事儿,却是在替大家问的,怎么朝廷对我们,好像不关心啊!”
“哼!”云霆在大帐内踱着步子走了一圈,冷笑,“估计北边巴不得我们都耗在这儿,最好全都耗死!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对云翼动手!”
“那将军何必这么尽心尽力的?”李云山伸手将他轻轻按在椅子上,问他:“这真正的大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爆发,我们如今已经在这耗了几年的功夫,实在是让大家都心里煎熬得很哪!”
“那也得等,等着战争真正开启!到时候我们才能真的瞒天过海,把洞开天门的事给他毁了!”
“就是苦了少爷了啊!”李云山看向大帐的帘子透过的一线天光,仿佛在看着远在云州城的云翼,“盈月出岫的命格已经出现,估计九曜金阳的命格也快了……”
云霆瞅着自己手掌上那已经越来越浅淡的银色小剑,说:“只要不死,就都是磨练!只要持有天风入煞的命格之人没出来,那就都不算什么。”
“小麻烦也很烦啊。”
“不慌,他已经回了云州城,除非天上的神仙下来,不然,数遍天下的老怪物们,没有几个好值的操心的。”
“也对。”李云山点头,看向云霆,“长门宗主步留形借将军的剑可是要修好了?”
云霆嘴角扯出笑意来,道:“五千剑,剑剑锋利如冬风刺骨,我又没修长门的屠龙气,哪来得那么快就能压制住。不过也快了,大概已经有三千剑我能够稳稳地用出了。就是可惜那步留行刻下这五千剑,怕是已经形同废人了,可惜,不然还能让他也来这苔瑟平原,倒也是一员大将!”
“谁让他偏偏入了北边那人的眼,就连自己的闺女不还是要寄托在我们这儿。不过听说他的儿子倒也争气,不曾堕了长门的威风。”李云山笑着说。
“如今放眼这天下,新一茬的修行者一个赛一个的强,就是不知道最后会被哪一方力量收割而去,又做了哪一位棋手的棋子。”云霆的眼中光彩深沉如渊。
“只要少爷不沦为别人棋子,其他人如何与我们无关。”
“他?只怕是因为现在他还没有做棋子的资格,不然只怕也是难逃在棋盘上挣扎的命运,我倒是不求他能逃得掉,只求最后收官之时,他能活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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