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大学园一带地广楼稀,附近开发商的失败成全了这片街区暂时的清静。初冬的夜晚空气清冽,幽黑的天幕里镶嵌的寒星在气流的魔法下仿佛眨着眼睛凝谛世间的精灵。城市里的万家灯火一度让星空黯然失色,栖身于钢筋混凝土公寓里的原子们几乎忘记了渴望灵魂永生的人类亘古的追问,那遥远的造物之源,繁星的故乡。所幸在城市边缘地带,晴朗的夜晚还可以一览星空的璀璨与神奇。
吴晓杉从理工学院的教研楼里走出来,正打算欣赏一番夜空的壮美再回家,却瞥见手机屏幽蓝的弧光闪了一下,一条短信强迫症般的闯入视野:七点半美术学院门口见。措辞简短却不容推却,一如它主人的性格。吴晓杉有点措手不及,来不及咀嚼短信的内涵便以跑马拉松的速度急匆匆赶过去,时间却毫不留情地超了三分钟。
巍峨的云中君造像矗立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路灯只照到女神的裙裾,雕像昏暗的面部轮廓在夜幕下显得有些骇人。天气寒冷,几乎没有人在广场驻留,吴晓杉停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拨打电话,冷不防胳膊肘被一枚硬物击中。
那物件落在地上,却是一枚圆溜溜的汉白玉石子儿,地上落了七八颗石子,在路灯下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吴晓杉循着石子的轨迹绕道雕像后面的阴影里,咫尺之隔,轮椅上的不速来客正叼着烟斗望着他,呢帽下的目光宛如两点寒星闪烁。
“警惕性不高哇,万一被人偷袭,你可逃不掉…”“不好意思,迟到了几分钟,下午一直忙,没看到短信。”吴晓杉慌忙解释,猜测着罗维为何夜间到访。
“没关系,你不来我便一个人去。”罗维在雕像的大理石座上磕掉烟斗里残余的灰烬,摆出一付无所谓的姿态。
“案子有新进展了?”
“没有,只有坏消息,窦峰失踪了!”
“他不是…出门旅游了吗?”吴晓杉帮罗维把轮椅推进灯光昏暗的长廊,在他的示意下向后院拐去。
“井方一直让导游注意窦峰的行踪,然而昨天从曼谷传来消息,他周二晚上独自外出逛夜市,已经有两天未归了,手机没有信号。”
“跟丢了?被他察觉了?”吴晓杉暗惊。
“情况可能更严重,假如窦峰主动离队,那无疑是不打自招。但也存在另一种概率相当大的可能性,据保洁员汇报,窦峰的行李用品都在房间里放着,除了一个挎包和数码相机,他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当然银行卡和现金除外。”跟吴晓杉讨论案情,罗维喜欢留个BUG让对方去琢磨。
“那你今天晚上来这边是想…调查什么?”吴晓杉却没有顺着对方提供的思路推测,而是问了一个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井方怀疑窦峰,当然会调查案发当晚他的行踪。窦峰离职前在学校的电影院上班。据同事证实他当晚值班到凌晨三点半,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你是想亲自去电影院排查一遍?”吴晓杉有点明白了。
“没错,只不过这回是受人之托,宋井官担心影院的员工因为怕麻烦和顾忌熟人面子敷衍井方。有些人只要厄运没落到自己头上宁愿三缄其口。”
“证人不止一个吧?”
“不知道,所以要去问问。监控录像没有显示窦峰当晚离开过影院。假如窦峰的嫌疑排除了,原先假设的私人恩怨极有可能不成立,需要改变调查策略。”
“是不是还得从董教授目击的谋S案入手…有没有可能窦忠在案发现场间接猜到了凶手?他们是同一起犯醉的证人……”吴晓杉突发奇想。
“所以别小瞧那些恐吓信,已经卷进来了,你也要格外小心。”……

绕过几段长廊后,二人来到一座外墙贴着玻璃马赛克的三层小楼前,一楼、二楼和四楼都黑漆漆的,只有三楼的窗口透出灯光。门厅里立着块指示牌,标识了各楼层的功能:一楼是教室,目前正在维修,二楼是蜡像陈列馆。
“影院在三楼,我们上去瞧瞧吧。”
一楼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堆满了杂物。门厅倒是挺干净,水磨石地面泛着柔光,一道扶栏漆成绿色的楼梯通往楼上。
这座楼是老建筑,显然没有电梯。罗维从座位底下抽出双拐,弃了轮椅,准备爬楼。
“你…这能行吗?”吴晓杉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帮上忙。
“上三楼还难不倒我,你离远点,别碍手碍脚的!”罗维的拐杖缓慢但沉稳地落在楼梯上,玩杂技般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除了在二楼楼梯口被一位清朝武官蜡像唬了一跳外,爬楼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十分钟后两人便到达了三楼影院入口。吴晓杉总算松了口气,额头鼻尖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影院外面的休息区狭长,只排了七八张蓝色塑料椅。检票闸机把整个售票厅包在了里面,有三个检票入口,一个出口,入口需要刷卡进门,出口只设了单向三辊闸。
左侧检票口里面靠墙有个三人位长沙发,花白头发的检票员正半躺着打瞌睡,鼻腔里发出微微的鼾声,身上盖了条棕色格子毛毯,质地粗糙。
沙发斜对面有一处吧台,后面是堆满了小食品和香烟的货架。玻璃门冰柜里陈列着各种冰镇饮料,旁边还有台投币式咖啡机。冰柜左侧的门洞通向观影区。
吧台正中放了台电脑,上方的滚动字幕显示着时间和正在播放的电影,右边的爆米花机旁,系白围裙的高个子小哥正在铲奶油搅拌爆米花。
“那不是石南吗?”吴晓杉望着吧台小声说,“他可真能干!到处打工。”
“我们还是先跟管事的打个招呼!”罗维敲着钢闸门提高嗓门呼唤,“师傅醒醒,给我们开个门吧!”
检票员老头睡得并不是很沉,听到有人呼唤一轱辘从沙发上坐起来:“你们是来看电影的?看门口的时间表了吗?夜场还没…咦!你这腿是…残疾人?你们不是学生?”
“对,不是学生,这位是学校的老师呢!”罗维把吴晓杉推到前面。吴晓杉忙拿出教师证递给老头。
“您是理工学院的老师?老头擦着老花镜抬起头来,“你们怎么跑到这边来看电影?”
“您这是内部影院?不欢迎外人?”
“哪里…谁跟钱有仇?咱只是好奇,理工学院离这边挺远哇,你们咋不去商学院看电影?”
“我们在西门吃了晚饭过来的,那家的松鼠桂鱼真不错!沾了美术学院的仙气儿,又好吃又好看。”罗维搓着手,嬉皮笑脸地说。
“现在八点半多咧…《花样年华》播了一个小时了。”老头瞄了眼对面电子显示屏,“十点半的夜场还有差不多俩小时检票,二位什么打算?”
“这边十点半的电影怎么跟别的时间一个票价?时长却多出一倍,放两部电影?”吴晓杉指着门口柱子上的时间表问。
“要不给点优惠谁看夜场啊?宿舍十一点熄灯。”老头打了个哈欠说,“十点半以后就不检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