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想去一趟菜市场，只关注和食物有关的一切。有时是为了感受四季的更替，有时是为了淘一些宝贝，有时是为了寻找那些能触动灵魂的东西，有时只是因为想和最爱的人一起，说一些废话。

喜欢去菜市场，因为那是最接地气的地方，最能感受真实的生活。各种吆喝，各种讨价还价，喧嚣中只属于两个人的私语，五花八门的食物映入眼帘，各种香味扑鼻而来……每当这个时候，总会让我升起一种连绵的幸福。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那些和菜市场有关的童年记忆。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勤劳致富的美德，让我在小小年纪就要思考那些可以为家人奉献微薄力量的事情。于是，在乡里那个小小的菜市场上，我是发出吆喝声的那个人，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勇气，甚至会为卖东西而脸红。

母亲说，坡上的折耳根可以换钢笔和作业本，于是，我就每年守候那些会长满折耳根的坡地。赶集的时候，我们早早起床，背上自己清晨打着手电筒从坡里挖出的带着晨露的折耳根到街上去卖。街上的人真多，当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最佳位置了，只能找一个小小的缝隙当自己的摊位。每当这时候，我就跟山里的农民一样，站在那里，满怀期待的双眼，渴望有人大浪淘沙，在芸芸众生中找到我，淘到我那些鲜美的果实。

可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并没有优势，我的食物也不会说话，等别人都快走光了，我还站在那里。

“妈妈，卖东西这么难吗？我的折耳根这么新鲜，为什么就没人买呢？”我有些纳闷。

“孩子，你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谁知道你在卖东西呢？谁知道你卖的是什么呢？你的事物自己不会说话呀！”妈妈语重心长

“妈妈，为什么我们班上的弦子吆喝了还是没有卖出去？”

“她还不懂卖菜的技巧。有好几个人去弦子那里问价，都被旁边那些能说会道的或者以更低价格的人抢走了资源。”

“妈妈，为什么张姨挺能说的，菜价也便宜，人们也不喜欢买她的菜呢？”

“她算得太精了，有时候少5分钱都不卖给别人。有几次人们去她那里买菜，三钱她都能称出来。”

“妈妈，为什么有的人还是买她的菜呢？”

“有些人不知道就会去买，有的人贪图便宜也会去买，还有的人来晚了没得选择只能去买。”

“妈妈，王叔很大方，每次都要送一些给别人，为什么他的鸡蛋卖不出去？”

“他的鸡蛋是到很远的地方去收的，是饲料蛋，而这里的农民卖的都是自家的土鸡蛋，好几天才能攒够10个。”

……

我记得那一天，最后是英语老师买走了我所有的折耳根。远远地看见老师，我的脸又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英语老师刘老师堆满了笑容：“婉仪，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敲了点折耳根，我让她自己来卖，体验一下。”让老师看见我在这里，羞愧得无地自容，母亲替我回答。

“哇，这个折耳根新鲜，我最喜欢吃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见。”说着老师买走了我所有的折耳根。

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婉仪，挣点钱不容易吧，好好读书。”

等刘老师走之后，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将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妈妈，我挣钱了，这是我劳动挣来的钱。”

“你要感谢刘老师，是她心疼你，怕你卖不出去。”

“妈妈，可是刘老师说她很喜欢吃，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刘老师故意这样说的，她装折耳根的时候我看见她背篓里有很多。”

这是我儿时关于菜市场的记忆，原来菜市场里有这么多故事。

最近这段时间，我又开始关注菜市场了。不过如今我心中的菜市场不是小摊小贩，是陈列得整整齐齐的超级市场，每次购物都是一次愉快的旅程。偶尔我也学着邻居大妈的模样，货比三家，尝试着花最少的钱买最好的菜，每次省钱了就像自己挣钱的一样开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所居住的地方忽然之间成了风水宝地，很多超级市场应运而生。记得刚搬过来的时候，离家近的只有一个A超市，每次图省事儿了就去那里买菜，总觉得A超市的菜又贵又不新鲜。

如果时间充裕，就徒步30分钟去农贸市场。每次去农贸市场，我都喜欢去那些上了点年纪的农民那里买菜。他们的种类单一，看着也不好看，还有虫眼，有些菜上还有泥巴。他们不会使用微信，每当我问：“可以使用微信支付吗？”他们却乐呵呵地说：“可以。”等我付钱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需要带我走一段路，到一个他们熟识的超市，对超市老板说：“可以帮我换一下钱吗？”老板热心地说：“可以。”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母亲，以前为了让父亲收废品，每次都要去菜市场和银行换零钱，总有好心人愿意义务帮母亲换零钱。

每次去大妈那里买菜，他们都会硬给我多塞一些：“自己种的，拿去吧，好吃了还来照顾我的生意呀！”每次去菜市场，都喜欢这种有温度的买菜经历。

如果家里有客人来或者逢年过节，还是喜欢坐公交车去永辉超市。超市的种类很齐全，一次性把所有的都买了，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还不用讨价还价，超市里都是明码标价。

刚搬家的时候，我喜欢去这三个卖菜的地方。去年入住了苏宁小店，每一个都包装得很精美，当然售价也不便宜。可是人气一直不旺，我去了几次就不愿意再去了。让我最不舒服的地方是，每次我刚一踏进大门，就会自动播报：“你好，欢迎光临！”他们的营业员就马上迎过来了，而我踏出大门，还会自动播报：“你好，欢迎光临！”总不太适应这种环境，买菜的地方不就该是让我感到很舒服自在的地方吗？在那里，我们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今年因为疫情，苏宁小店倒闭了。

因为进出要靠出门条，买菜受限。从那时起，楼下的超市又火了。原本只卖副食品和水果的，开始在蔬菜上下功夫，还请了师傅专门卖肉和鱼。超市的老板请了三个人都招呼不过来，还贴了招聘启示，接连两三个月都有日进斗金的趋势，老板在附近又开了一个分店。说来也奇怪，自从开了分店，生意又开始萧条了。我还多次劝过父亲：“去小区楼下那个超市买点，其实东西都一样的，油可以在他们家买。”父亲告诉我：“有时间我还是愿意去A超市买，现在A超市的东西很新鲜，价格也不贵，并且种类很齐全，我在一处就可以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每次差一点才会在小区楼下买。”

为什么小区楼下的超市一下就冷清了？为什么超市没有和顾客建立好亲密关系？为什么保持了两三个月的购物习惯忽然之间又失去了？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在我心中，小区楼下的东西不好还贵，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有消除我的成见。

渝乐小镇开放后，另一个永辉超市成了我们的首选。从此，结束了几年来蔬菜和水果居高不下的局面。超市总要拿几样质量好价格又合理的东西来引流：基尾虾29.9（别的地方39.9），葡萄干9.9（别的地方15.9），三线肉18.8（别的地方25.8），南瓜0.5（别的地方1.8），蜜橘0.8（别的地方1.5）。就这样，生活在主城区的我们有了更多的选择。

一个月前入住了精品店B水果，各种优惠活动为开店迎得了开门红，49.9元两斤的核桃我们也买了一盒，优惠下来29.9。后来还去过B水果几次，定价偏高始终不能为他吸引人气，人们的生活成本原本是很低的。今天路过B水果，小喇叭一直在宣传：“香蕉1.99，橙子第二斤半价4.99。”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B水果可得下一番苦功夫，不然会成为苏宁小店的翻版。

前些天入住了C大妈，她一来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我要做最特别的店，不卖隔夜肉，让每一餐都新鲜。”

每天晚上七点准时贴出清货时间

C大妈
不卖隔夜肉
每天清货时间
19：00全场九折
19：30全场八折
20：00全场七折
20：30全场六折
21：00全场五折
21：30全场四折
22：00全场三折
22：30全场二折
23：00·全场一折
23：30免费派送

C大妈入住后，我给父亲说过几次他们的肉真的很新鲜，可是一直说服不了父亲。为此我还每天早晚关注他们肉量的变化，可是我纵了充分理由，也很难改变父亲的购物习惯。不过C大妈这招可为自己吸引了很大的人气。

前些天，父亲说：“这下C大妈的压力大了，A超市每天拿了整头猪来卖，还有专门的人割肉，想买哪个地方就割哪个地方。”

“爸爸，价格呢？要便宜些吗？”

“和其它地方一样的，价格不少。”

“买的人多吗？”

“多得很，我今天都割了点。”

瞧这超市的经营得下多少心血呀，爸爸认同的肉是割肉，是看着卖肉师傅操刀为我们割想要的那一块，有种儿时到乡场到肉的感觉。

附近还有好几家卖水果卖副食卖面的，也能在狭缝中生存下去。忽然又想去菜市场了，每次路过的时候都想多留意一点。在这个世界求生存，得靠智慧。

世界那么大，我只想去菜市场！

2020.12.7

何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