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总向往三毛的生活,也许是钦佩她在恶劣的环境下依然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也许是期许有她一样的文笔和人生,所以我总是容易将三毛笔下的作品加上自己主观的看法,甚至引申出其她的或许不存在的含义。
因着这些念头,当我看到《白手起家》,这篇讲述三毛刚到达撒哈拉,一步一步打造自己城堡的文章时。既有这个经历终于出现了的意料之中的念头,又害怕因为文中表露的内容超乎我心中对三毛的设定而忍不住失望。
好在,尽管个中滋味自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辛酸,可三毛依然还是那个洒脱、坚强、自立,又对生命、生活始终充满好奇、探究之心的人。
当三毛决定去撒哈拉住一年的时候,荷西默默的先收拾好东西,找好工作,为了爱情去沙漠受苦。这时候,三毛就决定要跟荷西天涯海角一辈子流浪下去了。
然而,真正抵达撒哈拉沙漠的阿雍机场,见到分别三个月、被沙漠摧残的粗糙不堪、脸焦红、嘴干裂、眼好似受了创伤的荷西时,三毛才真正意识到,在沙漠马上要面对的生活,已成为一个重大考验的事实,而不再是她理想中的甚而含着浪漫情调的幼稚想法了。
荷西租住的房间,离阿雍机场走路要四十分钟左右,名称是“坟场区”。家对面是一大片垃圾场,家后面是一个高坡;房间大的那一间可以走横四大步、直五大步,小的那一间只放得下一张大床、留下进门处手臂长的空间;厨房四张报纸平铺那么大,浴室有抽水马桶、浴缸;地是糊得高低不平的水泥地,墙是深灰色的空心砖,灯泡很小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
饶是如此,在荷西着急的询问三毛对房间的第一印象时,三毛还是用近似做作的声音紧张的回答--很好,很喜欢,我们慢慢来布置。
接下来的时间,布置房间、慢慢适应沙漠就成为了三毛生活的重心:
首先是添置或打造家具。
极小的冰箱、煤气炉、毯子在杂货店购买,接着陆续增加了粗草席、锅碗瓢盆、水桶、扫把、油盐酱醋。
材料店供打造桌子、书架、衣架、茶几,昂贵无比的价格令三毛无奈止步,出门看到一家店扔出去的五个空木箱解决了这个问题--后续拆卸木板组装家具的周末,闲聊中才发现原来这些空木箱是装棺材的外箱。
房间的装饰物,大部分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心和三毛的巧思。陶土茶具,绵纸灯罩票,现代版画,书籍海报,书法鲜花;深绿色的水瓶、不同的汽水瓶、旧的汽车轮胎、深夜去总督府偷偷挖的花草、坟边买的雕像;零零散散,琐碎繁杂,稍一转变,就把原先贫民窟般的房间妆点的三毛又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
接着是平日的生活作息。
荷西工作日上班,周末才回家,三毛平时会跟着送水的车去附近几百里的沙漠奔驰。平时买菜,为了省出买收音机的钱,要步行去外籍兵团的福利社--因为规规矩矩的排队有别于当地妇女们的乱挤乱抢,久而久之还获得了军人们的无偿帮忙。
一开始,家中没有充足的食物,为了方便,三毛将生米和菜肉混合煮成了菜饭;有时候为了尽快完成家具的安装,几个鸡蛋或者面包就对付过去了。后来,城堡逐渐成型,食物也补给丰富,周末开始经常聚会,新鲜的果蔬、美味的中国菜肴、精致小资的家庭环境,吸引了荷西很多单身的同事。
偶尔三毛也会交际。在家中开办了免费的女子学校,免费教了芳邻们近一年的功课,却因为发现她们的兴趣始终在免费使用她的衣服、鞋子、口红、眉笔、涂手的油,造成整齐的家大乱之后无奈作罢;在镇上认识的欧洲妇女,请教洋装如何接袖口的那次,聊到三毛的住址,忽然之间学历带来的尊重荡然无存,从此三毛下定决心不搬去镇上居住。
最重要的还是心态的调整。
一开始,家中没有书报、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电运气好的时候会来;墙在中午滚烫,夜间又冰凉;房顶的大洞,看灰沙静悄悄像粉一样洒下来是每天的消遣。
即便如此,当三毛深入大漠时看一群群飞奔野羚羊的美景,就能够忘记现实生活的枯燥和艰苦;要自己扛十公升的淡水、换煤气,也不气馁,认为多几种生活的经验是可贵的事情;当荷西每次要赶交通车回工地,没有流泪,只是在他走之后又冲下来看他,一面低头跟着他走,心中也感觉适应沙漠的生活要付出无比的毅力。
三毛偶尔翻出以往的照片,好似一个死去的肉体,灵魂被领到望乡台上去看她的亲人一样怅然无奈,转眼又被天台特意摆放的、提醒自己照看家具的空罐声唤回现实。
和荷西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想到的事情,就是改善环境,克服物质上精神上的大苦难。
终于,
她们亲手打造的城堡,在通讯社记者赞赏为“全沙漠最美丽的家”宣传下,让三毛陶醉在城堡的价值中,宛若一个君王。
而
婚后的开车直渡撒哈拉的蜜月旅行,让荷西和三毛双双坠入沙漠情网,再也离不开那片没有花朵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