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盛夏的一天,那天下了班,我和同事们来到小站下面的一条公路边,一处名叫“带皮羊肉”的小餐馆吃饭。因为工作的原由,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和同事们都要经过路边小吃店。时常也会到路边小吃店光顾一下,一来二去,便和店主熟络起来。这一次,店里多了一个女孩。女孩二十有余,长得风姿奕奕,脸如将满之月滑入碧潭,眼如蜂儿甜睡,乌黑的长发能将风儿带走。在吃完饭,休息之余,尖嘴钳朝着女孩说:“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这个兄弟怎么样?”话语间,尖嘴钳把脸转向了我。女孩灿然笑了起来,答道:“有了,我们医学院的老师。”女孩的语气不是很认真,像是在与尖嘴钳开玩笑。我没怎么刻意留意女孩所讲的话,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孩。女孩身材高挑,爱笑,一双细眼闪烁着细碎的流光,鸭蛋一样的脸蛋,嘴大口阔,嘴唇不厚不薄,精致的鼻头,长得有几分像舒淇。
“那好,就怕人家看不上,”女孩的姐姐,老板娘笑眯着眼说。
“是不是真的?”
我与老板娘搭过话来。
“是真的,就怕你看不上。”
“好,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下,如果有意的话,打电话给我。”
“好!”
老板娘笑着答道,接过我手里的电话号码。
晚上,我和工友们在镇上的旅馆住下。酒饱饭足之余,我们一行又跑到镇上吃烧烤。在我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手机顿然响了起来,我看了手机,是一条不知名的短信。短信直接简练,大出我所料。
“老兄,能查一下你的身份吗?你姓甚名谁?”
“是馆子老板娘的妹妹发来的,”第一反映促使我,有少许激动。
“可以。”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复过去。
“大名?”
我会心一笑,回复了女孩。
“我叫库星。”
“柳春花——阳光女孩。”
女孩同样回复了我。
“柳春花,”我在心里默念着,又忆起女孩的模样,性格开朗明快,一双蜂儿眼,笑起来迷成一条缝儿。
“明天是街天,你来镇上玩吧?”
“好的,你等我。”
我的请求和柳春花的应邀出奇的自然,似乎是早已认识的朋友一样,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一丝隐讳。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工友们都没上班,我们打算在镇上消遣一天。大家有的逛街,有的窝在旅社里打麻将。在馆子里吃完饭,我没有外出逛街,而是径直走上酒馆的三楼,回到旅社的客房里睡觉。酒馆的二楼和三楼是旅社。旅社老板娘到客房里加水时,跟我讲起笑话:“小伙子,一天只会睡,咋不到外面逛逛看,今天街上的小姑娘多着呢!”
“嗳!……,我看不上,”我笑着答道。
“眼不要高,那么多小姑娘,你都看不上,你未免眼太高了,”老板娘不屑的神态,显然是对我的傲气不悦。
“你不信?我立马到街上拉个回来给你看。”
我底气十足地说,老板娘没在答理我,自顾拖着地板。
我刚下完楼房过道,走出酒馆大门,便看到柳春花朝向我这边走来。我和柳春花走上楼梯过道时,我故意大叫一声:“老板娘!”
老板娘愕然了一下,笑容可掬地说到:“小伙子就是小伙子,有魅力,动作真快。”老板娘说完话,又自顾拖地。在旅社里闲聊了一会儿,我和柳春花两人走出旅社。穿过小镇的闹市,我俩来到离小镇不远处的铁道线上。
我和柳春花沿着铁路路肩边走边聊,一切显得悠然、闲适,没有一点拘束。柳春花带着几分羞涩地说:“你们一起上班的人,我听人家说很坏,吃喝嫖赌样样来,你会不会?”我觉得,初次见面,柳春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话,我含糊不清地笑着没有回答柳春花。柳春花又接着问:“你还是……不……是处男的?”我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柳春花。我说:“我谈过一个女朋友。”柳春花并不在乎我的回答是什么。片刻,柳春花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
她轻松爽快地说:“我不是处女啦!”
“你可别去嫖,得了病,你还得来找我医,呵呵!在我们学校,我们班有几个男生就去嫖过。”
“你会看病?”我在问话的同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柳春花是不是大脑有问题,但我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假设。
“我是学医的,跟你讲,我们学校有几个男生用小水瓶养精子呢。”
“你们学校都是些粪草垃圾。你们学校叫什么名字?”
“嗯!……,四方青年医学院。”
柳春花撅起嘴,表示出不满。
我和柳春花在一处树阴下坐下休息。铁路路肩旁,从火车上撒下许多散碎的玫瑰花。遍地的玫瑰花将铁路沿线染红一片。
“玫瑰花是爱情的象征,你有没有送过花给别的女孩?”
“送过了。”
“你女朋友?”
“不是。”
“那是谁?”柳春花忙问。
“你!”我诡笑着说。
还没等柳春花弄清是什么回事,我随手捡起一朵玫瑰花送到柳春花面前。
“送给你。”
“我不要,火车上丢下的,你不会亲我吧?”
“会。”
“啊!……”
“不过,还不是时候。”
柳春花张大的嘴还来不及闭合,又惊讶起来。
“什么时候?”
“等到结婚那天。”
“吹牛,谁信。”
“我也好过一个男朋友。唉,一段真挚的感情是我没珍惜,他对我很好,我对他也是刻骨铭心的。”
“是他不要你?”
“不是。他是我们老师,叫施兵,我去广州也是为了他,这次我从广州回来,他还来接我。”
“既然他那么在乎你,你不应该抛弃他。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就像满满的一盆水,从里面打了一瓢水就会少了一瓢水。”
“我和施兵是不可能的事了。”
“为什么?”
“你不要问。”
“你还回广州去吗?”
“不知道,本来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父母吵着要离婚,我才回来的。我还有些东西放在广州。前两天要走,我妈让我到我姐家儿子过完生日再走。”
“看来,我俩还真有缘。如果,昨天我不到你家吃饭,或者你姐家娃娃早两天过生日,那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我说,柳春花笑。笑过后,柳春花说:“昨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感觉真好,你穿着工作服,举止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帅。”
说着说着,就走到柳春花家。已是吃饭的时候,柳春花的家人早已吃完饭。不一会儿,柳春花炒了一盘牛干巴,煮了一碗苦菜与我吃起来。吃完饭,天黑了下来。我打了一辆车,回到旅社。
两个星期后,我带着柳春花到省城找工作。
柳春花说呆在家里没意思,再说,读了三年的医学不能荒废。在我看来,柳春花有没有工作无所谓,如果将来能走到一起,自己能养活柳春花。临出门之前,柳春花的母亲向我和柳春花叮嘱道:“有些事,在家里就想好,不要到以后后悔。”我听出弦外之音,待到上班车后,我对柳春花说:“你妈真厉害,她怕我俩发生了事,以后我不要你,你吃亏。”
“那还有假,我妈从小就失去了妈妈,整个家都是她挑着。我们家的男人不管事,包括我爹,我姐夫,什么事都是女人扛着。”
“真的?”
“真的。”
“那我可找对了人,以后我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唉!不行,我要靠你养活。”
在省城呆了三天,工作没找到,不该发生的事,却被柳春花的母亲言中。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谈婚论嫁。在我和柳春花的蜜月中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柳春花的姐姐柳莹花在吃饭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供你读书用了几万块钱,工作没一个,现在还呆在家里。”
柳春花生气地驳斥道:“别人都不嫌我,你就嫌我。我走,我到广州去。”柳春花站起身来,疾步走到楼房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柳莹花忙上楼解释:“我是说了玩的,谁会嫌弃你。”
“不要解释了,越抹越黑,你用刀杀了人,你说声对不起,那人会活过来吗?”柳莹花被柳春花一语呛得无言以对。
“小豺狗吃的,你大姐这样说说,你就听不下去了。”柳春花的妈妈在一旁说道。
“说说,话是可以随便说说的?我去意已决,我走了,你们就清静了。”
柳春花顶撞道,她妈没再说什么,气愤地走开。
我跟柳春花说了一百个不要去,柳春花却坚决要到广州去。我把柳春花摁倒在床上和她在床上卷曲着,想以此留下柳春花。这时,柳春花养的哈巴狗把柳春花的鞋子抬到了床下面。我借机说道:“你看,你养的狗都舍不得你走,更何况是我,不要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忍心抛下我?”
“噗嗤。”柳春花笑了起来。笑过后,她说:“我要去的,你另找一个。”对于柳春花的肤浅和随意,我感到自己像被戏弄一样。我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我在心里指责柳春花:“你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经不住这样的一句话?去吧,要去就去。”
我送柳春花到公路边等上省城的班车。柳莹花泪流满面地跑出家门,大声哀求道:“小祖宗,要不要我跪下来,跟你认错。”柳春花没看姐姐一眼,把头扭向一边,看着远处的山岚,目光刚毅冷酷。
“我的小祖宗,我求你了。”柳莹花眼噙泪水,说着就跪了下来。柳春花转头看了一眼,“哼!”冷笑一声,又转过头,目光更加冰冷,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我问你,你把人杀了,你说声对不起,那人就会活吗?”柳莹花绝望了,她猛然站起身就要往路旁的河塘里跳。我急忙上前将柳莹花抱住。我的心彻底凉了,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走吧,无情,是你要走的,像你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我虽然气愤,但还是陪着柳春花在路边等车。等了许久,车未曾等到。平日里三十多分钟就会有的车,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两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就这样,柳春花没有走成。
三个月后我和柳春花结了婚。
结婚那天,我请了长长的车队将柳春花娶进了家。
坐在花车里,我手里捧着血红的玫瑰和散发着沁人香味的百合,听着唢呐一阵响过一阵。看着车窗外各种景物一闪即逝,我心情是复杂的。我对婚后的生活充满着憧憬同时又莫名的担忧。车队不多久便到了柳春花家。柳春花家里的客人正在吃饭。对我的到来,他们之中,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有用怀旧的目光追忆着自己、有失落茫然的目光、也有喜悦的目光。我避开大家的眼神,把脸微微侧向房屋的里间。
柳春花像天鹅展翅,她身上那件雪白的婚纱,被她舞动得惟妙惟肖。柳春花的姐夫邓立钱让我和柳春花向客人敬酒。我和柳春花逐一向每桌客人敬了一巡酒。酒敬到柳春花的父亲时,柳春花的父亲对我说:“姑爷!祝你们小吵小闹到老,但,不要大吵大闹。”
在柳春花家吃过饭,到该出门的时辰,吹唢呐的师傅吹起了唢呐,我和所有来娶亲的人簇拥着柳春花,将柳春花迎上了花车。
晚间的婚宴,客人们吃得不亦乐乎。
在客人未到之前,我和柳春花,伴郎、伴娘早早地站在了镇上的一家酒店门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伴郎双手捧着香烟,伴娘捧着糖盘,我们四人笑盈盈地迎着每一个客人的到来。客人们陆陆续续赶来,有人抽烟,有人吃糖。父亲和继母站在酒店门口,脸上堆着笑,将客人一一迎进餐厅。我的母亲带着几个崇拜她的神棍神婆,他们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的继母发笑,并鄙夷地指指点点。我心里恼火,但又不便发作。
一个多小时过后,客人到齐就坐好后,我和柳春花又逐一给每桌客人敬酒。客人们多以“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语来为我和柳春花祝福。宴毕,一部分客人散去,剩下的另一部份客人乘车到我和柳春花的新房里准备闹新房。新房里陈设着各种新家具。在选购家具时,我想我这一生人就只买这一次床,所以在选购床时,我花了很多心思。婚床买回来时,柳春花特别喜欢,一个劲地夸我。看着柳春花欣喜溢于言表,再看看粉红色的大床,柔红的床单就像一只充满欲望的眼睛,勾出我无限的遐想。我把柳春花搂在怀里,深情地注目着柳春花,心想,此生要好好爱护柳春花,爱护自己的女人。柳春花偎在我宽厚的胸膛上,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用滚烫的嘴唇亲吻着柳春花的面颊,而柳春花就像一片广阔的草原,任其马儿驰骋神往。
闹房开始了,长辈们坐在客厅里聊天喝茶,小辈们挤在卧室里闹房。
闹房的一切事务由尖嘴钳主持。第一个节目由田大板出。田大板站起来,说:“请新郎、新娘说说你们的恋爱经过。”
我说:“我们到她家馆子里吃饭。尖嘴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没有。尖嘴钳就说,跟我这个小兄弟谈谈怎么样?当时,她没做表态,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但我想,不可能的事,也就把它当个玩笑。在临走时,我把手机号告诉了她姐。晚上,她发信息来,问我可不可以查查我的身份证。我说可以,本人小工人一个,没有不良嗜好,养家糊口是我一生的职业。当时,她听了就笑。后来,我说明天就是街天,来不来赶街?她说来,结果,第二天我们就谈上了。”
我说得声情并茂,柳春花听得喜滋滋的,大伙儿听着像神话。
没等我说完,另一个同事打诨道:“你还有没有小姨妹?有的话,我明天也到你姐家馆子里吃饭。”一句话,把大伙儿逗得大笑。
第二个节目是鲫壳鱼出的。鲫壳鱼找来一个鸡蛋,将鸡蛋放入我的左脚裤口处,让我站立着,柳春花下蹲着身子。鲫壳鱼让柳春花隔着裤子用两个手指捏着鸡蛋不断上移,直至把鸡蛋从我的左脚裤腿口经小腿、大腿滚到裆部,再由裆部滚到右脚的裤口处。并且,鸡蛋每到一处,柳春花还得将鸡蛋所在的部位说出来。当鸡蛋移动到我的裆部时,大伙就问柳春花。
“蛋!滚到哪里了?”
柳春花羞于回答,大伙儿就笑。笑过后,并不罢休,再次问柳春花。同事们更是损招迭出,干脆问到:“你把小库的蛋!滚到哪里了?”
“不知道。” 柳春花涨红着脸说。
“说,快说,你把小库的蛋滚到哪里了?”在场的人大嚷着叫,个个喜形于色。鲫壳鱼得意地将酒杯端在手中摆晃,说道:“不说,就罚酒。”
“裆部。”柳春花羞涩地从齿间挤出两字。
“什么?当铺?没听清,说大声点。”鲫壳鱼笑向大家,问道:“你们听见没有?”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嚷着。
“新娘!你再说一遍,我们没听清楚。”鲫壳鱼直逼向柳春花。
“大腿中间。”柳春花笑得灿烂如花,大声叫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鲫壳鱼一仰脖子,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鲫壳鱼又让我和柳春花表演“鬼子进村”,我不演,大伙就嚷嚷,说不演就不准睡觉。没办法,我俩只得依了大家。夜很深了,闹房的灯光还在暧昧地亮着,不知天上的星星会不会羡慕。
客人散尽,我和柳春花相拥着躺在我们的婚床上。一轮皎月透过纱窗照了进来。柳春花问:“你爱我吗?”
我抚摸着柳春花的长发,答道:“不爱你,怎么会跟你结婚。”柳春花将身子往我怀里攒了攒又问道:“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会?我这生人,选了你,就决定要走这条路,你是我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柳春花翻个身,将身子压在我的胸膛上,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准你抛弃我,我爱你,如果你抛弃我,我会无法活的。”
我没作答,继续抚弄着柳春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