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吞象案·陆
01
“失礼了，大小姐。”那人一看是我，立马跪在我前面。
原来是小雪啊，吓死我了。
小雪也是我的贴身侍女，但这个解释并不准确，她武艺高强，实际上是安定王府的暗卫，只是跟在我身边。有时候整天不见她，有时候我睡觉她都守在门外。
我穿着一身夜行衣，百口莫辩，只得转移话题：“大晚上有什么事吗？”
“大少爷叫小姐若是还没睡去一趟他庭院。”
“啊…好，小雪，”我双手合十，侧过身来，“能不能别告诉别人啊，拜托了。”
“小姐放心，我是您的人，”小雪无奈地笑笑，“跟在小姐这么些年，您不相信我啊？”
我冲她笑了一下，小跑着去了我哥宅子。
02
窝槽！
父亲我哥真的是您亲儿子吗？！
我哥盘坐在卧室里的软垫上，半解衣衫，外裳全部退下，里面的白纱和血液粘黏在一起，屋里没灯，伤口的边缘在月光下显得猩红又泛白，狰狞可怖。
“哥！”我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旁边给他上药的仆人退到一旁，恭敬地站着。
“嘶——嘶嘶，王凝你是要谋害你亲哥吗？”李熠寒转过身来，慢慢推开了我，一脸嫌弃的样子。
“明明是我提出来的，让阿爷来打我好了，”我心里盛满了难过的一池水，一把抢过仆人手里的膏药，“给我吧，我给你上药。”
“没事儿，就他来吧。本来想给让你看看哥为你付出了多少赚你两滴眼泪，但是，话说你穿成这样是干什么？”
“啊…我，我这是…哈哈……”我怎么给他解释啊，呜呜。
“回去睡觉！你还想我给你打掩护被阿爷暴打吗？”冷静啊哥，冷静。
“是，兄长大人。”我只好滚回房间了。
别看家里气氛一直和谐，但是我和我哥没少时不时被阿爷爆锤一顿，家风家训是严的，但是阿爷也很怂，每次教训我和哥时都背着我娘。相比之下，我们的妹妹李楚楚听话懂事，反而很少被罚。
“凝儿，”我哥叫住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遇到挑事儿的不要害怕，记着，有阿兄给你顶着。”
“自古忠孝两难全，你只需要坚持你自己。”
……
03
威武——
百里前辈不在衙门里，我在外面急得直跺脚，明晃晃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却感受不到半分温度，我只知道如果不快点的话，那个郑家女孩儿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
“前辈！百里前辈你可算来了。”我一看到那抹绯红的身影，立马冲过去。
我简洁地讲了我的想法，谁知他轻哂一声，丹凤眼微微眯着，“刚才平玦就已经给吾说了，你俩还真像啊。王凝你先别急，你仔细看看里面的是谁？”
“啊，是那屠户…可是…怎么可能。”
“从昨日吾与尔等出苏府时吾就怀疑那些宾客们了，看到邻居屠户、听到你说那个空的笼子就完全印证了我的想法。
不过吾不是这么分析的，吾的手下早就问了苏家老爷详细情况了，比你们早一天开始着手调查，只是掌握情报更多而已。
要不要去厅堂看看审讯流程。你与平玦是吾所看到的最聪慧的新人。”
嘿嘿…前辈夸我聪明呢。
原来，百里昨日假装逮捕了郑家庶女还在附近大肆宣扬，只是为了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在夜晚之前，刑部的人就把苏家院子里的那条青蛇抓住了，今天早上还在屠户家里找到了笼子。
“那前辈，动机呢？”
百里没答，只是看着厅堂里的犯人。
“大胆，人证物证具在，罪人还敢狡辩！说，为什么杀害他。”案牍后的官老爷果然威风！
“贱民只是一时糊涂啊，当时…当时贱民看那郑家小姐长的如花似玉的，就…就起了一时贪念啊，还请大人饶了我……”
真恶心。不过，看那个屠户蓄养歌姬、烟花巷柳的生活方式，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04
“看来啊，那屠户在房外等待，本来想苏家大少爷在洞房时毒发身亡，自己好进去和苏家新娘子行苟且之事。”
在饭馆里，我给他们分析，然后咬了一口脆皮烤肉，埋头扒饭。
“只不过呢，没想到那毒发作得这样快。还没进洞房呢，人就没了。”我接着补充着。
“可是晚辈有一事不解。凶手既然想藏关键物证笼子并且把它放在舞姬的房间里，那为什么主动带我们参观呢？”裴平玦还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出了变数，王凝是个娘子，普通官员当然碍于世俗不会进去，所以他才想‘洗清嫌疑’，但没预料这一点。”百里优雅地品了口红茶。
“那郑家庶女为什么又是写断情书又是去见苏家大少爷呢？”
“应该啊，是她早几天写的一封信，只是落款时间正是那一天。苏家大少爷早就看见了那封断情书，只是这世间事情没像郑家庶女想的那么美好。
里面大有‘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之意。郑家庶女留那天时间就是为了证明她在那天不会去找他，遵守‘妾’的规矩。
可谁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反而泼了自己一盆脏水。
咳咳，你们俩这么看着吾干嘛？吾……就猜的。”
百里瑾瑜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假装夹菜。
这次轮到我和裴平玦表情神同步了：谁说女人最懂女人，这男人不是挺行的嘛！
哎，我就说嘛，真相总是这样骨感嶙峋，苍白无力。理由总是那么无聊，根本没有飞檐走壁的盗贼、斗智斗勇的情节，这可能就是话本和现实的区别吧！
“不过，不要因为‘无聊’就玩忽职守，我们刑部坚守的是职责，是本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可能那就是关键所在。”
“是，晚辈领教。”我和裴平玦一起作揖。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读心术呢。
05
吃过午饭，我和裴平玦一同在刑部整理宗卷，最后递给百里批阅。
“结案”两个字苍劲有力，不过百里还在旁边写上一行诗：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欲望的膨胀超过了身子骨，贪婪总会带来无法承受的恶果，最终沦为恶魔的附庸。
我不知道的是，我看到人生百态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