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时,我偶然看完了《出走的决心》。影片中最易被热议的,或许是“女性独自自驾游”这一充满象征意义的形式;但真正让我心情久久难平的,是那些真实到残忍、令人窒息的婚姻片段,让我有了一些不吐不快的感想。
不可否认,独自自驾确实是一种勇气的体现,可这种形式从不能化解所有人生困惑,“在路上”也无法抹平所有迷茫。真正动人的,从不是“自驾”这个行为本身,而是藏在“敢迈出这一步”背后,关于家庭中女性主体性觉醒的故事。
大部分的婚姻里都藏着悄无声息的权力更迭,影片里李红和丈夫孙大勇的关系,从最初的微弱博弈到后来丈夫的单向碾压,恰好完整展现了一个女性在父权体系中被逐渐驯化的过程。
年轻时,李红因下岗带着女儿投奔丈夫,为求一份工作,她催着丈夫携礼拜访领导——彼时丈夫因遭领导冷遇而自尊受挫,回家后又因“办不成事”被李红冷待,那短暂的日子里,李红在家庭权力链上还占据着微弱的上游。可往后数十年,权力天平彻底倒向了丈夫:中年时,他和李红算账锱铢必较、分元必争;退休后,不过是要一碟醋,就能转头敲着窗户、带着不耐的神色呵斥妻子;他自己对家务诸事不沾,却总能在女儿面前扮演“好人”,一边用言语绑架妻子操劳,一边又对她的付出挑三拣四。
而对李红刺激最大的,是女儿的转变。起初,女儿还会心疼母亲,站在李红这边维护她的利益;可当自己因育儿与事业陷入困境后,女儿竟也加入了“压迫者”的行列,和父亲一起用道德绑架李红,让她做所有人的“垫脚石”。李红用自己的牺牲托起家人的光鲜,换来的却不是感恩与看见,而是理所当然的漠视与苛责。直到这一刻,李红才彻底寒心,她的“出走”,是终于觉醒、想要拿回人生主体性的开始。
我试着代入李红的角色,不过十秒钟,便已觉窒息。试想现实里,有多少女性正经历着这样的“被物化”:她们日复一日付出的家务劳动、承担的情绪劳动,全被视作理所当然,没人在意她们是否愿意,也没人问过她们是否疲惫。所以我想,婚姻里的问题,或许不全在于“做了什么”,而在于“谁是行动的主人”—— 是发自本心的主动选择,还是被外界无声逼迫的被动妥协?
这让我想起自己的生活。我喜欢孩子,所以养育两个孩子的辛苦,在别人眼里或许是辛苦,但对我而言,却是本心所向,过程里的甜远盖过了累。做家务也是如此:精力充沛时,我享受收拾屋子的秩序感,看着杂乱的空间变得整洁,心里满是舒畅;做饭时,手头上忙着切菜、翻炒,耳朵里听着喜欢的播客,那是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自洽又舒适的独处时光。等到健康美味的食物端上桌,看着孩子们吃得,看着孩子们吃得幸福,那份小确幸的满足感,就是平平淡淡生活中的真滋味。
家里没人会在我耳边指手画脚,支配我“该做什么、该什么时候做”,我有劲时便趁着兴致收拾家务、研究新菜;想休息时,便安心停下,哪怕家里因弟弟的玩具、书籍略显杂乱也没关系。所有选择都出自“我愿意”。
而剧中的李红,最缺失的就是这份对生活的“主体性”。她的每一次行动,都被丈夫、女儿的意志捆绑,即便自己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做。可到底什么是“主体性”?说穿了,就是明确自己想要什么、愿意做什么,能在纷繁的外界声音里守住自己的节奏和边界,而非在他人的指令中被动的生活。
影片还探讨了另一个沉重的话题:原生家庭对女性主体性的影响。李红作为家中长女,她的升学机会被轻易牺牲,被迫走进工厂挣钱养家;婚后过得一地鸡毛想离婚,娘家却以“家里住不下”“老公挺好”为由拒绝接纳,甚至全家合力指责她“不懂事”“不知足”。经济上的不独立,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被动,每一笔支出都要接受丈夫的盘问,即便委屈到极致,只能默默忍受。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女性必须经济独立”,可婚姻本就是个复杂的系统,即便经济独立,也未必能避开所有不如意。年轻时的相互依赖、中年时的利益博弈、晚年时的相伴扶持,婚姻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困境与解法,从没有一成不变的“完美模板”。所以婚姻里的问题,从不是“离或不离”这样的简单答案。
我想关键在于,身处各种关系的交织中,我们始终能在保持自身主体性的同时,与关系里的每一个角色通力协作实现共赢;但始终要记得,自己是所有行为的“主语”,从本心出发,想爱才去爱,有能量才给予。当内心无力时,坦诚地说一句“我不想”,我觉得,这是自我觉醒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