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旧窗台
林晚第一次见到沈砚时,是在2019年的深秋。
那天她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在教学楼转角处跟人撞了个满怀。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百年孤独》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她蹲下去捡,指尖先碰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抱歉,”男人的声音像初秋的风,清清爽爽,“我帮你捡。”
林晚抬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睛里。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块款式低调的手表。他动作麻利地把书拢到一起,递过来时,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
“谢谢。”林晚接过书,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没敢再多看。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叫沈砚的男人,是美术学院新来的客座教授。而她所在的中文系,恰好跟美术学院共用一栋教学楼的三楼。
第二次见面是在两周后。中文系举办学术沙龙,邀请了几位其他学院的老师当嘉宾,沈砚就在其中。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笔,偶尔在本子上画几笔,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轮到他发言时,他没讲太多理论,反而从一幅画的光影说起,聊到文学作品里的意象,条理清晰,又带着点艺术家特有的浪漫。
林晚坐在台下,手里转着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他说话时会微微偏头,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的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连睫毛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沙龙结束后,林晚收拾东西时,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落在了刚才的座位上。她回去找时,正好看到沈砚拿着她的本子,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页——她刚才随手画的一个小涂鸦,是只歪歪扭扭的猫。
“这是你画的?”沈砚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林晚脸一红,赶紧伸手去抢:“不是,随手画的,难看死了。”
沈砚却没松手,反而翻了一页,指着她记的笔记说:“字写得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他顿了顿,把本子递还给她,“下次有时间,可以去我们学院的画室看看,或许能给你点灵感。”
那之后,林晚真的去了美术学院的画室。沈砚正在给学生示范油画,他站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的手稳定而灵活,颜料在画布上渐渐晕开,变成一片绚烂的晚霞。林晚没敢打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速写本,偷偷画起了他的背影。
画到一半,沈砚突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林晚心里一慌,赶紧把速写本合上。他却走了过来,弯下腰问:“画什么呢?让我看看。”
“没、没什么。”林晚把本子往身后藏。
沈砚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支画笔和一张空白的画布:“来试试?”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画笔。她学着沈砚的样子,蘸了点蓝色的颜料,却不知道该画什么。沈砚站在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在画布上轻轻滑动。
“放松点,”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跟着感觉走。”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注意力全在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直到画布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蓝色海洋,她才回过神,赶紧抽回手,脸颊烫得厉害。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画室。
回到宿舍,林晚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她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沈砚的号码——那是上次沙龙结束后,他主动留给她的,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他。她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拨出去。
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一次意外。林晚去图书馆查资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崴了脚。她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正好碰到沈砚路过。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校医院走。
他的后背很宽,很结实,林晚趴在上面,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把脸埋在他的衬衫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崴脚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以后走路看着点路,”到了校医院,沈砚把她放下,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又藏着关心,“要是摔严重了怎么办?”
林晚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谢谢沈老师。”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每天都会给她带早餐,有时是豆浆油条,有时是三明治牛奶。他还会抽时间送她去上课,下课再把她接回宿舍。林晚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风吹起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有一天晚上,沈砚送她回宿舍楼下。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看着他的侧脸,鼓起勇气说:“沈老师,我……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说完,她紧张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林晚,我比你大八岁,而且还是你的老师。”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睁开眼睛,强忍着眼泪说:“我知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不是对不起,”沈砚看着她,眼神复杂,“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再考虑清楚。”
那之后,林晚刻意避开了沈砚。她不再去美术学院的画室,也不再参加有他在的活动。直到放寒假前,沈砚突然找到她,递给她一个画框。
画框里是一幅画,画的是她坐在画室角落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温柔得不像话。“这是给你的,”沈砚说,“我想了很久,年龄和身份,好像都不是拒绝你的理由。”
林晚愣住了,看着画,又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别哭,”沈砚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要是你还愿意,我们可以试试。”
林晚用力点点头,扑进他的怀里。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寒假里,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公园,一起吃遍街头巷尾的小吃。沈砚会带着她去看他的画展,给她讲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林晚会给沈砚读她写的文章,听他提出修改意见。他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却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踏实。
开学后,他们的关系在小范围内传开了。有人祝福,也有人说闲话,说林晚是为了攀附沈砚才跟他在一起。林晚听到这些话时,心里很委屈,沈砚却握着她的手说:“别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为了证明自己,林晚更加努力地学习,专业课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第一。她还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文学竞赛,拿了一等奖。领奖台上,她看着台下的沈砚,他眼里的骄傲和温柔,让她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毕业那天,林晚穿着学士服,跟沈砚一起在校园里拍照。走到当初第一次见面的转角处,沈砚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林晚,”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深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毕业快乐,还有,嫁给我好吗?”
林晚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用力点点头:“我愿意。”
沈砚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站起来,紧紧地抱住她。晚风拂过旧窗台,带着夏天的蝉鸣和青草的香气,也带着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后来,林晚成了一名编辑,沈砚依旧在美术学院教书。他们搬进了一间带阳台的小房子,阳台上种满了林晚喜欢的花。每天晚上,沈砚会在画室画画,林晚会在客厅看书,偶尔抬头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有一次,林晚翻出当初沈砚送她的那幅画,笑着说:“你看你那时候画的我,多傻。”
沈砚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林晚转过身,吻了吻他的唇。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柔而静谧。她知道,只要有沈砚在身边,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有勇气去面对。因为爱情,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