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看——或者说重温《你的名字》,突然想写一个JeffBarcode版的。)
总是从梦里哭着醒来,就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忘记了哭泣的原因。
我到底在寻找着什么呢。
Jeff睁开眼睛,发现今天早上的床榻莫名狭小,偏偏还有一只等人高的大熊在旁边占着半张床的位置。床边放一把吉他倒确实是他的习惯,但这里的这把吉他并不是他的。
看着自己身上并不属于自己的居家短裤,Jeff迷迷糊糊地来到镜子前,一抬头,看到面前镜面上一个浓眉大眼,略显稚嫩的陌生面孔愣了两秒,突然笑着用不属于他的奶音摸着镜子感叹了一句:“娜拉哇——”
Barcode坐在补考席上,写题写的咬牙切齿,力透纸背。
交卷的时候,老师看着他几乎满分的试卷,亳不意外的说:“我就说嘛,这卷子你肯定不会有问题,应该是你昨天身体不舒服才搞砸了。”
Barcode脸上笑嘻嘻:“Chai。”
回到教室,Barcode翻找自己的笔记本,找到了那两行丑的不行的字迹。
“Nong是谁?”
“现在小孩的卷子可真够难的。”
——哪里是卷子难?明明是你太菜!Barcode在心里怒骂道。
早知道昨天就把你的脸给画花了。
“Barcode,今天晚上的庆典,你记得要跟我们一起去哦——”一旁的同学对Barcode说,唤回了他的思绪。
“哦,好的!”Barcode笑着回答。
夜空里,拖着一条璀璨的光尾巴的彗星用星云划开灿蓝色的光路,在半空中分出了岔,划出一颗夺目的玫红色火星。Barcode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梦幻般的奇观,直到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轰鸣……
“Barcode!”
Jeff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花了好久才弄明白自己正坐在自己清晨的房间里。
衣柜把手上挂着的自己经常会穿的衬衣、被自己弄乱了的办公桌、响了好久才终于被自己听见的闹钟铃声……这一切本来每天都会跟他打照面,今天看起来却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难以稳定住心跳,Jeff的胸口忽高忽低的起伏着,胸腔里涌动着磅礴的酸楚。
来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脸颊上大颗滚落的泪珠。
“我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梦到了什么……”
“哥,我看你最近就是太累了,这次出来露营,好好散散心。”Jesse开着吉普车穿过清迈成片的大森林,副驾驶坐着Jeff。
Jeff原本心不在焉,但当他看到盘山公路下蓄积着湖水的山谷,突然直起腰杆来:“Jesse,这片山谷,叫……”
“糸守镇。”
Jesse惊讶的看着Jeff,因为在他说出这个地名的同时,他听到Jeff也说了出来。
“哥,原来你知道这里啊。”
潮水般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上来,Jeff激动的对Jesse说:“我想了解这里的过去,我要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Jesse对哥哥的反应颇为不解,但他还是带Jeff来到了记录当地历史的展馆。
糸守镇原本并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葫芦形湖泊。这里原来只有一个圆形的大湖,湖边坐落着人们的居所,还有医院、商店、学校……
Jeff看着展馆中那所过去存在于此的一所高中的照片,脚步久久的挪不开。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过。”
“我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遇到了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Barcode!”
三年前的糸守镇,镇长的儿子叫Barcode,在糸守镇高中就读。
小山谷地形与世隔绝,于是也不够发达,甚至还保留着一些最原始的祭典习俗。Barcode在学校出类拔萃,也就想要离开这一方发展受限的区域。
他于是对着空旷的山谷喊:“让我到曼谷去当一个成功人士吧——”
不知是因为要应验他这句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后来Barcode发现,他和一个在曼谷生活的知名青年歌手Jeff交换了身体。某些早晨醒来他们就已经在对方的身体里,过个一两天就会再毫无征兆的换回来。
Barcode也是喜欢音乐的,于是在Jeff的工作室里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Jeff被迫回归高中生活,但他当年学习就没那么好,作为Barcode去参加的考试就毫无悬念的被他搞砸了,学霸Barcode意识回归之后只能自己再去补考;Jeff的屋子总是很乱,Barcode每次都会帮他把一切东西都收拾整齐,结果过两天又会被Jeff打回原形,为此他甚是恼火……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异常,他们会在手机上写日记,这样无论是否交换身体都可以按照原有的轨迹平稳的生活下去。
Barcode从第一次穿到Jeff身体上的时候,就发现他喜欢一个女生。
而那一天,那个女生穿高跟鞋走路太久磨坏了脚,正处在Jeff身体里的Barcode看出她走路有点跛脚,就帮她买了防磨贴。这使女生和Jeff的关系终于打破了普通同事的僵局,开始向朋友方向发展。
“Jeff这样的人,要不是我帮他,他女神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的吧。”Barcode心里这么想着,在日记里浓墨重彩的记录了自己和那个女生逐渐成为朋友的过程。
“喂,你不要擅自改变我的人际关系啊。”后来的Jeff在日记里写道。
终于有一天,Barcode要和那个女生约会了。只不过到了那一天,Barcode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就是真正的Jeff要和女神约会了。
“现在的Jeff,会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那天早上醒来,Barcode看着镜子里自己原本的面孔,呆呆地想。
可是突然,他看到自己脸颊上滑落的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Jeff的约会实际上也并不愉快,他实在无法让自己集中精力和女生好好相处。
黄昏的时候,女生问他:“P'Jeff,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吧?”
“但现在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是吗?”
于是,Jeff和Barcode都决定要正式的联系对方。可是Jeff拨出了Barcode留在自己手机里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打通,而Barcode临时买车票去到了曼谷,却发现他见到的Jeff还并没有成名,也不认识他。
Barcode当晚很失落的回到了小镇,镇子上正好有庆典,大家要聚在一起看彗星。Barcode本来以为这会像之前的所有普通的庆典一样,却没想到渲染了整个夜空的彗星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砸在了这座小镇上……
从此,Jeff的身体再也没有和Barcode交换过。
“所以,我其实是穿越到了三年前,当时还在糸守镇上高中的男孩身体里。而我们的这场穿越,也许就是为了挽救那一场灾难。”
Jeff终于明白了一切。
“可是,现在Barcode已经死了,还有他的那些好朋友。整个镇子,都已经覆灭了。”
Jeff只身一人跪坐在糸守镇遗留在山洞里的祭坛边,虔诚的双手合十。
“如果可以,请让我,再和他交换一次身体吧。”
“他的名字是,Barcode!”
雨天的山洞里有水滴落下来砸碎出了彩虹似的光,那光圈竟不断扩大,直到明媚的就像彗星一样。Jeff的身体在彗星分裂的光芒中跌落,跌入了被逆转的时空中。
从山谷的上方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Jeff——”
“P'Jeff——”
“你在这里吗?”
“Barcode!”Jeff手脚并用,登上了四周的山包。
在时空交错的罅隙里,他和他相向奔跑,然后终于在阳光色散出的彩虹之下,听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声音。
“你就在我的面前吗,P'Jeff?”
Jeff伸出手去,不敢置信的,触碰到了此时和他面对面站着的Barcode。
“是的,Barcode。”
“我就在这里。”
终于相遇的人会笑。
然后就会哭。
“彗星的靠近带来了磁场的干扰,这也是我们身体交换的根源。我们的相见是为了避免一场浩劫,我们可以拯救这个小镇,一切都可以回归平稳,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的交换也不会再继续。”
“相信你已经感受得到,一旦我们不再相互交换身体,就会很快的丢失对于对方的记忆。”
“所以,为了不忘记对方,我们来把自己的名字写给对方吧。”
Jeff拿出一只马克笔,牵起Barcode的手,在他的手心留下一串字迹,然后把笔递给Barcode。
Barcode笑盈盈地接过,可是笔尖刚来得及在Jeff手心留下第一个笔画,一场震动就让那支笔从他指尖掉落在地上。抬起头,彗星已经重新降临,那颗其他人意料之外的分叉再次逐渐靠近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镇。
“为了这场使命,我不能自私。但如果要问问我自己,比起明天,我更想要你。”Jeff紧紧抓住Barcode的手,直到说完这句话,然后在四周猎猎的风声中推开了他。
“快去吧,告诉镇上的人,在彗星陨落之前逃开吧!”
错位的时空重新与原有的轨道相接,Barcode抢电路、劫广播,终于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让所有的镇民疏散到了空旷的安全区。
大家都在感叹大难不死的奇迹时,有同学呼唤Barcode的名字,当Barcode转过头,人们都惊异于他满脸悲伤的泪水。
“Barcode,你怎么了?”
“我忘记了……”
“我忘记那个人的名字了。”
Barcode疯也似的跑回短暂相遇的山岗,他朝着山谷呼喊,这一次却没有人回应他。
张开手心,方才那个人留下字迹的地方,是一句“喜欢你”。
Barcode跪倒在冰冷的山石上,哭的满身颤抖。
“可是这些字,也并不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不想忘记的人。”
“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我忘记的,是什么呢……”
Jeff额角贴着车窗,看着不断向后略去的行人。突然在某个街道的转角,瞥到了一个人背着一把熟悉的吉他……
“等等,停车!”
Jeff突然叫住司机,车子还没停稳就从副驾驶跳了下去,顺着刚刚路过的街道一路狂奔过去,停在熙熙攘攘的拐角,焦急的到处张望,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
我在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呢?
走上一段天桥,Jeff和一个背吉他的男孩擦肩而过。他鬼使神差的转头盯着男孩的背影,片刻后,也只是沉默的继续往前走。
那男孩走着走着,也停下脚步来,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Jeff再次投来的眼神。
两个人都在沉默。
也没有异样的表情。
Barcode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想要转头了。Jeff终于叫住了他。
“等一下!”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Barcode的眼泪掉下来,宽慰的笑了:“我也是……”
“你的名字是……”
——文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