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村里有条河,河道不宽,窄的地方两米不到,宽的地方也就三米。那是我们所有生活用水的来源,河水清澈见底,肉眼可见的小鱼小虾,那时的生态真的好。
以前村里不通自来水的时候,家家户户家里都有口大水缸,大清早各家各户都挑着水桶去河里打水,来回一遍遍,直到把水缸装满,因为怕晚些时候牲畜们把上游的水弄脏了。
河的边上有一处有块天然的大石面,足足有六七平方,成了人们晾晒谷物的好地方。一到冬天,石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桶,腊月是榨地瓜浆的季节,这些木桶是用来地瓜浆成型用的。当然也是大人们忙得无暇顾及时小娃的好去处,一呆就是一整天。腊月的风是真的锋利,它扫过的地方都是钻心地疼,河水的刺骨能穿过指尖直达心口,大人们劳做的手老早就开裂了,但他们顾不上,也麻木了。
河面上的马路牙子边上,一到草莓季节都会长出一簇簇的野草莓,火红火红的,我们把它摘下来,小心地放在手心里,看看谁摘得多。用嘴巴轻轻吹下,放进嘴巴里,酸甜酸甜的,那是小时候的零食之一,不用花钱的。
有次我和小伙伴例行在马路牙子边上摘草莓,因为枯草阻碍了我的视线,以为下边是实的,我一脚踩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掉河里了。我胡乱地一顿乱抓乱叫,求生的本能让我更紧张,幸好小伙伴的祖父把我捞起来了,回家挨了老妈一顿骂。从此我有点怕水,直到长大了学游泳总学不会,哪怕过腰的水深也能把我溺着。
几年后村里开始了石材挖掘和石材加工,新开很多石材厂,增加了很多就业岗位,劳作的人变少了,几乎都去石材加工一线了。在家家户户收入渐长的同时,生态环境开始每况日下。石材加工的废水废渣排入河里,河水由刚开始的混浊到微白,最后直接变成了浓稠的白浆。
河道的两边早已不见人们劳作的身影,牲畜们也避之不及,河槽长满了各种野草,慢慢覆盖了河床,直到看不到河流,立在两岸的石桥依旧,却不见小河踪影。
又过了几年,石板材的效益日渐低下,政府也意识到污染的严重,纷纷勒令关停石材厂。失去就业的人们纷纷外出找工,荒废的农田依旧荒废,只有个别牲畜的饲养人家会偶尔光顾山间田埂河床,慢慢的,牲畜又把河道踩出来了,一米多宽,虽窄,那终归是条河,一条流淌数十年的小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