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常言,“大饮伤身,小酌怡情”,更有那卖红酒的,把自家瓶子夸得像养生灵药,里头装着酚、多酚、花青素、黄酮……名目繁多,他们拍着胸脯保证:每日一杯红酒,持之以恒,定能脱胎换骨。这调调听着耳熟,大抵和当年方士哄骗秦皇汉武寻不死药的腔调差不多,只不过包装更时髦些,沾了点“科学”的洋味儿。
诚然,红酒里那个叫“白藜芦醇”的角色,在实验室的玻璃瓶子里确实有几手抗氧化的功效。可惜啊,这戏法要真在人身上显灵,您得抱着酒桶喝才行。这点量也就聊胜于无罢了。
然而,酒精的真面目,远非“怡情”二字那般温良恭俭让。2021年,《柳叶刀》旗下的《肿瘤学》杂志便揭开了一个骇人事实:单是2020年一年,全球就有74万个新蹦出来的癌症病例,都是和酒精强相关的,这风险打从您举起第一杯就开张了,一滴也不白饶。酒精进了肚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乙醛,这可是世界卫生组织盖章认证的“明确致癌物”,管你是浅尝辄止还是鲸吞牛饮,口腔癌、食道癌、乳腺癌这些凶神恶煞,都顺着杯沿儿悄悄爬上来,伺机而动。
咱们自己的土地上,这“杯中风暴”刮得更邪乎。2002年到2013年,也就十年光景,被酒精啃噬坏了的肝脏(酒精性肝损伤)像坐了火箭,发病率“噌”地从1.7%蹿到了4.6%,然后就在那高岗上稳稳蹲住了,至今不肯下来。这十年是啥光景?正是咱们国家经济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的“黄金时代”。酒桌成了看不见的战场,酒杯成了丈量忠诚与情谊的标尺。多少人的肝,就在这“干杯”的号子声里,在“不喝就是看不起我”的软硬兼施下,成了经济发展的祭品?这“干杯文化”,听着豪迈,实则是一场无声的酷刑,参与者往往身不由己。反观欧美,他们的酒精肝病号,多半是自个儿周末寻欢,放纵豪饮惹的祸,算是一种“周末狂欢文化”。两相比较,咱们这“干杯”,倒透着股苦涩的荒诞。
更要命的是,老天爷还给约莫三成的东亚人(包括咱不少同胞)刻了一道“基因符咒”——体内天生就缺那分解乙醛的神器:乙醛脱氢酶。酒(乙醇)入了肚,第一步变成乙醛还算顺当,可这要命的乙醛再想变成无害的乙酸?嘿,那就如同老牛拉破车,慢得让人心焦。偏偏就是这磨磨蹭蹭的乙醛,对肝脏的杀伤力最为歹毒。打个粗鄙的比方:若有人被灌了半斤五十度的白酒(500克),吞下去的纯乙醇就有250克,转眼就能在肝里化出约240克乙醛!至于中国白酒里常被拎出来说事儿的“杂质醛”、“杂质醇”,哪怕它们毒性是乙醛的几十倍,总量加起来在那半斤酒里也就零点几克到顶了1克。算算账吧,乙醛的量是这些杂质的几百倍!谁是戕害肝脏的“主力部队”?答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那些嚷嚷“杂质害人”的,多少有点“只看见苍蝇飞,看不见大象腿”的意思。
所以啊,剥开那些“有益成分”的糖衣,砸碎“小酌怡情”的幻梦,再踢开“干杯文化”的裹挟,酒精的本质,就是一场从第一滴就开始下注的健康豪赌。除非您像依赖氧气一样依赖它(那已是病态),否则,为了您那独一无二的皮囊和里面运转精妙的脏器——酒这东西,能不沾,还是别沾的好,对着劝酒的人说一句“以茶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