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溯源三 谁的傀儡
第四章 巨源明启
（6）
小云鹤刚刚三四岁的时候，苍峰屹的爱妻得了一场大病，没有多久就病逝了。爱妻病逝后，苍峰屹像是中了魔咒，整天马不停蹄地忙活商号的事，根本就停不下来。为了安慰和劝说好朋友，余波清泉以“反正自己单身一人，在哪里生活都一样”为名，由远方搬迁到苍峰屹的身边，和他做了邻居。
在此之前，对他来说，秀水崖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圣地。虽然每年他都会跑过来探望苍峰屹和他的家人，但皆因时间短暂而未曾尽兴游玩。这一次搬过来，他本想和苍峰屹结伴游历秀水崖附近的一些地方，帮他缓解一下内心的痛苦，不料苍峰屹忙得像个时钟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清泉也担心，一旦真的让苍峰屹停下来，他的身心会出大问题，也就随他去忙，只是默默地关注他、帮他照顾云鹤，默默地打造自己的庭院花园。
这一天，清泉正在庭院里松土栽花，小云鹤趴在栅栏上轻轻地问：“清泉叔叔，我可以进来玩吗？”
清泉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隔着栅栏抱起小云鹤，喜笑颜开地说：“当然可以啊！叔叔的家就是小云鹤的家嘛，随时可以过来玩。”
先前，清泉曾多次邀请小云鹤来他的家里玩，都被小云鹤拒绝了。清泉看得出来，母亲的离世使小云鹤倍感孤单，而他的父亲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忽略了小云鹤的感受，这使小云鹤变得更加懂事，也有些孤僻。很多的时候，他宁愿一个人面对着那些书册画册和各种颜料，也不愿意出来面对任何人。
清泉心疼小云鹤，时时刻刻关注他，想方设法吸引他。但是，三四岁的小云鹤表现出来的静定和淡然，时不时地刺痛他的心，让他有一种痛到无力的绝望。前几天，苍峰屹又出去收古画，家里只留下小云鹤还有两个负责照管商号的伙计。清泉来找小云鹤，想带他出去转转，不料小云鹤正趴在画案上全神贯注地调配颜料，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清泉的声音。
清泉静静地立在距画案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小云鹤一会儿向调色盘里加点水，一会儿又向调色盘里加点颜料，当小云鹤终于满意地放下画笔，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放在嘴巴上亲了一口，脸上绽放出难得的笑容时，余波清泉已经被调色盘里的颜色惊得目瞪口呆！
“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吗？您不想夸我几句吗？”小小的苍云鹤连眼睛都没抬，静静地说，“如果我惊到您了，您就谢谢我好了，不用说太多表扬我的话。”
“谢谢，谢谢！小云鹤，你可真让我长见识了！”清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画案前，盯着调色盘里的颜料，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以调出这么古旧的山石色？”
“这是我专门为您调的颜色。您感觉，还好吗？”小云鹤扬起头，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虔诚地问，“我够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
清泉一把抱起小云鹤，用胡子扎着他的小脸，连声说道：“我们早就是好朋友啊！小云鹤一出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还要什么资格？”
小云鹤捧着清泉的脸，用小手遮住他的胡子，在他的面颊上“啪”地亲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这还差不多。那么，这就说定了，以后你要教我画画。”
“真的吗？你要学画画？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清泉把小云鹤举到头顶，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说，“快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习画画？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学？”
“等我把母亲送走，我就开始跟您学画。”小云鹤严肃地说，“送走母亲后，我去找您。”
清泉把小云鹤紧紧地抱在怀里，连声说：“好的，好的，不急，不急。我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那天晚上，清泉一个人弄了两个小菜，烫了一壶米酒，一边喝酒一边痛哭，一边痛哭一边喝酒，到最后他才发现，他连一口小菜也没有吃。他是真的难过了，他是真的心疼了！小云鹤才多大点儿的小人儿啊，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事！他父亲那商号的事在他的心里，母亲在他的心里，清泉苦于配不出古旧的山水色的事儿也在他的心里……他这么一个小人儿，怎么承受得起，又怎么消受得起！
哭过一阵后，余波清泉擦干眼泪，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小云鹤确实懂事，确实让人心疼，可也不至于让自己疼到不能自已。但是，转念一想，一个三四岁的小人儿却如此懂事，怎么能不让人心疼！于是，他忍不住又号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云鹤母亲去世后，家人让云鹤和母亲道别时的情形。
当时，母亲穿戴艳丽地躺在棺材里，马上就要起棺，抬到山上去安葬。父亲抱着小云鹤来到棺材前，轻轻地把云鹤放在棺材旁的一个木凳上，哽咽着告诉小云鹤：“云鹤，母亲要走了。你要跟母亲道声别。”
小云鹤盯着母亲的眼睛，嘴角微微地抖动，颤声问道：“父亲，母亲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是吗？”
父亲回应道：“是的。母亲永远地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了。你要和母亲说‘再见’，然后我们送母亲走。”
小云鹤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棺材板上画着的图案，撇着小嘴，艰难地说：“那，我可以晚些日子再和母亲说再见吗？”
父亲轻轻地叹息一声，决绝地说：“不可以。现在就要和母亲说‘再见’。”
泪水在小云鹤的眼睛里打转，马上就要滴落下来。他努力地眨动眼睛，控制着泪水。待他感觉自己已经抑制住了情绪后，才郑重地问：“我可以把母亲放在心里吗？”
在场所有的人都抑制不住情绪，有的人已经嘤嘤地抽泣起来，云鹤的父亲也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不知道是谁好心地说了一句：“可以的。你可以把母亲放在心里。”
小云鹤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那我就把母亲放在心里。晚一些时间送母亲走时，我再和母亲道‘再见’”。
当时，谁也不知道，小小的云鹤因何要把母亲放在心里。如今，当小云鹤再一次提起待他送走母亲后就跟着清泉学画的时候，清泉的心绞痛起来。他无须再问云鹤为什么要把母亲放在心里，因为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再有几天的时间，云鹤的母亲就去世整整一百天了。过去的那些天里，小云鹤把母亲放在心里，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哭、不闹、不出去玩耍、不说话，原来是在悄悄地为母亲守孝！
想到此，余波清泉再一次放声大哭，并在心里无数次地呐喊：“小云鹤，你告诉叔叔，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为你做些什么，你才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无所担当？”
余波清泉盼了很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不待他把小云鹤放下来，云鹤就用小手捂着他的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奶声奶气地问：“叔叔，您没有忘了答应我的事吧？”
END
本期编辑：清逸
图片来源：红梅、艾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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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闲云语录：
每个生灵在落地的那一刻起，每一思、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每一舍、每一得都在为自己铺路，路铺到哪里，去处就在哪里。所以，每个人都有他应有的去处。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凡所有执皆属自伤；凡所有贪皆为自残；凡所有恶皆为自亡。凡所有善皆不举善；凡所有慧皆不张扬；凡所有道皆归脚下；凡所有法皆归自然。
醉在尘世的边缘
醒于午夜的风口
醉醒之间
已是几度春秋
干杯，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