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刘亮程老师的《一个人的村庄》,思想总是飘飘悠悠地跟着跑去那个叫黄沙梁的地方,又随着语言飞到四面八方,广阔无边。
原来可以这样想,原来可以那样写,那些浓缩的、拉长的、压扁的岁月里,居然发生过那么多不曾关注的事情,一直悄悄在身边溜过。
如果任何事物都是活的,有生命的,有思想的,本来也许就是,世界是不是更有意思?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也是我们眼中的熟视无睹啊。忽然感觉,我丢了好多好多的观察、体验与思考,然而读到他的文章,脑子中却涌动起自己的许多回忆。
我常常觉得自己缺乏想象力,看着那些到处飞的语言直呼叫“太妙”了,我怎么一看就能跟着飞离眼前,意会到许许多多,怎么自己写不出来呢?是自己的心绪不到,就像这本书放在几年前是读不出味道的。
看到他写的那些日常,正是我们天天做的、看到的,有什么好写,他却写出了深度,我们看不到的宽广,却正是这些细微琐碎伴我们度过每一个当下。而每个当下累积起来就是一生。
有时想我们的每个人行为是怎么出来的?有些习以为常的动作不需要经过思考,这样扫地,那样刷锅,从没有思考过,也从没有关注过。我想到母亲说过这样那样,或许不知不觉就进了脑子,哪天又出现在行为上。
与母亲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变得有耐心,感觉时光慢下来。看她干这干那觉得那么美好。母亲会讲过去发生在家中的许多故事,那些时候我是飘在外面的,家中的许多事情我都不曾参与,家里边甚至没有过我固定的床和房间,只到假期里回家和妹妹挤一张床,农村都是这样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但是长大的过程中,我心中却因此一直空缺一个根的概念,只有母亲父亲维系着家。
读到刘亮程老师的文章,我仿佛也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些院子、那些家畜、太阳照过的树、那些干活的农具家什、那些土地……也是我曾经去过的。我忽然想到记忆中那个家,那些家里在我眼前出现过的东西,如同发出千丝万缕的呼唤,那个屋顶、那个胡同、那个大门、那棵榆树、那条长长的街道……都曾经出现在梦里。
人是很神奇的动物,恋旧也是其一;人的记忆也很神奇,如同触发了机关,像有一个钩子钩起了过去的网,每个结点都会闪闪发光。
母亲总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理由讲到过去,于是那些在我记忆中,以及我缺席的岁月里发生的故事,在母亲的口中慢慢鲜活起来,也在我的脑中奔流起来。
我要慢慢重拾那些年的记忆,那里有我生命的根,涂满我成长的底色,也是绘画一生的起点,一个人从那里出发,终又回到那里收场,我们一生终究走不出的是自己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