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小巷拉得很长,青石板路上的光斑随着暮色慢慢淡去。墙根的野草沾着白日的热气,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在数着巷子里少年们拖沓的脚步。
我和阿明总爱在这时躲进巷口的杂货铺,玻璃柜里的橘子味硬糖被夕阳镀上金边。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老歌,我们攥着皱巴巴的零钱,指尖在糖纸上游移,最后总会默契地选同一种口味。
巷子深处有面斑驳的砖墙,我们曾用粉笔在上面画跳房子的格子,歪歪扭扭的线条早被雨水冲刷得模糊。阿明总爱靠在墙上弹吉他,和弦生疏却执拗,歌声混着远处人家的饭菜香,在暮色里慢慢散开。
有时会遇到晚归的老人,拐杖敲在石板上的声音笃笃作响。我们会立刻收声,等脚步声走远了,又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撞在砖墙上,弹回来时带着点羞赧的回音。
当最后一缕霞光隐没在巷尾,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开始飞着小虫。我们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往家走,书包带子晃来晃去,口袋里的糖纸窸窣作响,像藏着整个青春期没说出口的秘密。
后来巷子拆了,可每次闻到橘子糖的甜味,或是听到吉他的哑音,总会想起那个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的黄昏,想起那条藏着少年心事的小巷,它永远停留在了时光里,带着晚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