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永曾仰躺在派出所里的等候座椅上，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那天花板是由一块块方格组成的，此刻，在他的视线中，那些方格似乎越来越小，逐渐汇成了无数色块交织的图像。那图像如同泛着雪花的电视屏幕，忽而又显现出静止的彩色画面，色彩斑斓却带着一丝模糊，宛如融化的冰激凌，流淌着浓稠而斑斓的浆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
“今天是你妈生日吧。”原恺阳躺在了后排的座椅上，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窗外的天空已经逐渐昏暗，一抹残阳斜挂在天边，将派出所的窗户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闵永曾微微侧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是啊，你还记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似乎没想到原恺阳还记得这个日子。
原恺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怀念：“记得啊，还是初中时吧，你问我借了20元，说要给你妈过个生日，那时，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期中考试了吧。我告诉你，我只有10元钱。”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时代。
“对，是那么回事，我买了个蛋糕吧。那蛋糕虽然不大，但当时觉得特别珍贵。”
“你忘了另外10元我们怎么搞来的？”
闵永曾皱了皱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那段往事。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真记不清楚了，都那么久了。”
原恺阳“呵”地轻笑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还记得薛佳胤吗？”
闵永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记得，她是班花，长得漂亮，学习又好。”
原恺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她被一个小流氓纠缠，经常在放学路上拦她，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学校门口堵她。我就拿这件事和她说，我把这事摆平，给10元钱辛苦费。”他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英勇无畏的少年时代。
“记得，记得。”闵永曾不禁笑出了声，带着一丝感慨和怀念，“那时候真傻，那混蛋带来了六个人呢。你后来还进了医院吧？”
原恺阳摸了摸脑袋上那条隐隐可见的疤痕，回应道：“是啊，脑袋上那条疤还在，缝了十三针，就当是留个纪念了。”
闵永曾好奇地问道：“后来，你告诉你爸为什么打架了吗？”
“见义勇为呗，薛佳胤也一口咬定是为了帮她，所以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原恺阳伸出了三根手指，作了一个三的手势，“她后来给了我三十元。二十元说是受伤的流血费。”
“你爸给你上医院花了可不止这点钱。”
“对啊，所以我还多要了一点奖励。”
闵永曾转头好奇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还多要了奖励？那是什么？”
原恺阳得意地笑了笑，低声说道：“我亲了她脸。”
“你妹的，还有这事，一点都不仗义。喂，啥感觉？”
“你又不是没亲过女人。”
闵永曾咧开嘴腼腆地笑了：“她是我们年级很多男生追求的对象，我也暗恋她，说说看，什么感觉？”
原恺阳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她闭着眼，脸庞软软的，亲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烧，在她跑掉了之后，我还愣愣地站了五分钟，像是做梦一样。”
闵永曾闻言，不禁有些羡慕地说道：“都没听你说起过。”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和不满。
原恺阳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又怎么样？那时候的事情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闵永曾看着他，突然开玩笑地说道：“知道了我就想杀了你，谁让你当时不告诉我呢。”
原恺阳也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也会想去亲她一口吧。”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和玩笑。
“那时候，谢谢你了。”闵永曾心中升起一股漠然的神伤，透过蜡烛的烛火，仿佛看到了母亲惊喜的笑脸依旧历历在目，紧紧被搂住身躯传来的体温、激动的泪水恍若隔世，那摆放在蛋糕边上的照片，那个永远年轻的身影，永远地烙在了他的记忆里。他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不甘地捶着椅背，眼泪不争气地又从脸庞上挂了下来。
原恺阳已被惊地坐了起来，看见他一只手横在眼前，挡住了双眼，于是说了句：“天快黑了，我去楼上瞧一瞧，找一个屋，把今晚过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安慰。
说完，他操起榔头，出了大厅，进了走廊，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天色越来越暗了，楼上传来了敲击砸门的声音，闵永曾揉了揉双眼，坐了起来，见两个丧尸女警依然在窗口内不知疲倦地哀嚎扭动着。他心中有点不快，想着尽快脱离于丧尸共处一室的处境，于是背上了包，跟着声音上了楼。
四楼的走廊显得有些阴森，闵永曾穿过走廊，找到了打开的办公室门，没看见原恺阳，只听到拉抽屉的声音。他敲了敲门，原恺阳闻声站了起来。
“你吓了我一跳。”原恺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
闵永曾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说道：“谁让你这么专心呢。”这时，他又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低沉咆哮声音，于是无言地指了指。
“哦。”原恺阳点了点头，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把枪，晃了晃说道，“你看，好家伙，还有一盒子弹，这可是大丰收啊。”
闵永曾却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在说边上的房间有丧尸呢。”
原恺阳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刚才我敲过门。”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淡定和从容。
“就这样？”闵永曾深感疑惑。
“你要怎么样？”
“有个家伙在隔壁，你睡得着觉？”
“好吧。金牛座的固执。”原恺阳嘟哝着，从桌子了拿起了榔头，“累了一天，还想省些力气的。”
“嘭、嘭、嘭”，原恺阳连敲了三下，砸开了锁，又用肩膀猛顶了一下，门被撞开。门后传来沉闷的倒地声。他冲了进去，只听到两声如同陶瓷破裂的声音，之后，又陷入了平静。
原恺阳拉开了门，两手一摊，轻松地说：“好了，完工，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闵永曾从他身边而过，进入房间拉开了窗，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然后，他抱起那具丧尸的尸体，从楼上推了下去。尸体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原恺阳摇了摇头，径直回了先前的房间，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思绪渐渐飘向了远方。而闵永曾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