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瘦瘦的,高高的,背有点驼,整天乐呵呵的,这是我爷爷给我的印象。
曾祖母在世时,经常说起我爷爷年轻时的一些事,说爷爷因为太瘦,身体不是很壮实,所以年轻的时候农田里的重活干不了。每当到农忙季节收割庄稼的时候,家里总要请一些力大的亲戚来帮忙挑重担。但是在我眼里爷爷是非常能干的。
爷爷的手工活特别好。他只要有空,从竹林里砍一根竹子就开始做各种竹器了。他先用竹刀把竹子外表削干净,磨光滑。接着,把竹子劈成几瓣,咔咔的声音就知道他劈得有多顺溜了。然后,爷爷把每一瓣的竹子又分层开来,有青青的竹面,有淡黄的竹里层,原本很硬的竹子在爷爷的手下就变得柔顺起来。爷爷编得最多的是竹篮,只见他拿起四根竹片相互交叉起来,不到半小时就把篮子的底编好了,像个正方形的垫子一样。接着,他会四面往上交叉编起来,有一定的高度后,他会给篮子收口,所有的竹片往一个方向折,插入四周交叉的洞眼里。然后,爷爷利用其他硬一点的竹条,绞一绞,给篮子装上拎手。为了让篮子底部的承重力更强,再削两根又粗又硬的竹条十字交叉插在篮子的底部托着底。一个全新的篮子就在爷爷的手下诞生了。记得爷爷专门给我做一个小竹篮,我常常提着小竹篮去挖野菜。爷爷还用竹子编过竹匾、竹帽、竹筐、竹席、蒸架、竹篓……
其实,爷爷的手工中还有一项非常的令人印象深刻,他会编草鞋。他有一个编草鞋的木头装备。他编草鞋前,先会挑一些稻草筛干净,放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让稻草有点韧性。然后先搓几段草绳,有粗有细,接着就依靠这个编草鞋装备一点点地编起来,先脚底,等脚底好了,就开始编鞋面,最后装几根草绳做带子系着用。每次做好草鞋,爷爷还会用剪刀修剪一下冒出来的毛头,然后挂在阴凉处。有一次,我试着穿穿看,呀,脚底一阵刺脚的疼,马上脱了。可是这草鞋爷爷一穿上就显得特别合脚,他穿着亲手制做的草鞋行走自如,还去农田里摊地、拔草呢。
爷爷的这些手工活现在可以称得上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可惜,我们没有一个学会,就此失传了。
我的爷爷外号“老神仙”。每当农忙季节,经过的村里人都要问一下我爷爷:“老神仙,今天天气好哇?可以割稻哇?”这时,我爷爷抬头看看天,有时乐呵呵地说:“今天天气不错,不会有雨的,可以割稻。”果然,那天天气是不错的。不过,有时他看了天后,眉头一皱,说:“今天这天看起来要变的,不适合割稻。”果然,不到下午,天就变脸了,下起了雨。原来爷爷还有观天识天气的能力,为村里大家干农活出力了。
爷爷一生的小爱好就是喜欢呷点老酒,但他绝不是个酒鬼。他中午和晚上吃饭前总爱在小小的酒盅里倒上一点白酒,然后惬意地呷上一小口,吃上一小口菜。这样喝点小酒,爷爷酒不醉人人自醉,要的就是这份平淡的悠闲。我也喜爱闻他身上的那股香香的白酒味。
爷爷的脾气很好,我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发过火,总是一副慈祥的感觉。他喜欢每天一早就去镇上走一趟,喝壶五毛钱的早茶。有钱时买点肉,没钱时买块豆腐,顺便给我和哥哥买个烧饼,买根油条。所以每天上午,我和哥哥总会等在通往镇上的小路上,看到爷爷的身影时我们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飞过去。
有一天,我在外面玩,结果下大雨了,我没法回家,一个阿婆让我在她家躲雨。天越来暗,我感觉回家的希望很渺茫了。我等了很久,听着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哎,我孙女您有没有看到啊?”一个好熟悉的声音。我飞奔出去,“爷爷——”我大声地喊着。爷爷感谢过那位阿婆后,然后背着我走上回家的路。可是天黑了,路很泥泞,爷爷深一脚浅一脚,我感觉在他的背上很不稳。突然,爷爷脚底一个打滑,没站稳,我们祖孙俩都栽进了旁边的大沟里。爷爷马上摸摸我的脸,问我有没有摔疼,看着他浑身湿透又很狼狈的样子,我忙说:“我没摔疼,爷爷你疼不疼?”爷爷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还硬着呢!”后来,我俩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在黑暗中行走回到了家里……
爷爷已经离开我们好多年了,但我常常在梦中梦到他,我那能干慈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