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个懦弱的孩子,心中一直盼望有一个哥哥保护。不止一次地问妈妈,能不能给我生一个哥哥?妈妈总是泪汪汪地说,不能,只能生弟弟。于是妈妈说话算数,一连给我生了两个弟弟。可我还是想要个哥哥。为什么不能生哥哥,只生弟弟?其他小朋友都有哥哥。别的孩子欺负她们时,她们的哥哥就会奋起保护。我妈妈为什么这么笨?只会生弟弟不会生哥哥。而且,我每次要哥哥时,她的眼里总是噙满了泪水。
后来我知道了,我有哥哥,五岁时走丢了。
知道了不懂事的自己,是怎样极其残忍地一次又一次揭开妈妈心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的。
后来,哥哥历尽千辛万苦,带着满腔的委屈与思念回来时,已经三十五岁了,我也三十岁了。我们面对面站在一起,彼此对望时,仿佛见到了另一个自己。陌生、紧张、感动······五味俱全、百感交集、相拥而泣。
我们是同一个父母所生,带着极为相似的长相,却用不同的方言喊出:“哥哥、妹妹。”时,是多么地撕心裂肺呀?
三十年了,哥哥有了另外的姓氏、另外的名字、另外的父母兄弟。成了另一个地方的人,活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不懂汉语的妈妈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他也听不懂妈妈的话,他们凭感觉和表情交流,用目光走入彼此的心中。他走哪儿爸爸跟到哪儿,好像怕他再一次走失。全家人中只有我一个人能用语言和他交流。其实我们之间也是不需要语言的,在我们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里,语言是多么苍白啊。在我一次次向妈妈要哥哥时,他在遥远的地方也一次次地向他的养母要妹妹。因为他的养母同样给他生了两个弟弟。
如今我们还是分居在两个不同的城市里,每次见面,他总是放下手里的事情,领我玩儿,陪我看动画片,给我买毛绒玩具,还要拉着我的手过马路。在他眼里四十多岁的妹妹依然是个孩子。这份迟到三十年的爱依然让我忍不住泪水盈盈。
我像个孩子一样傻傻地问他:“哥哥,你恨爸爸妈妈吗?
他笑盈盈地拥着我的肩平静地回答:“骨肉至亲,相见的那一刻就只剩下满腔的爱了!”
滚滚红尘中谁能解答爱的永恒与神秘?(三毛)面对这样的结局,只能感谢上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