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____一个公务员的人生轨迹

第一回：寒门舍下（7）

      1968年，我16岁了。这时，我跟着母亲和村里的女人们在农村田间劳动了两年了，什么插秧除草啊，割禾晒谷，杀虫施肥，犁田耙地，什么农活都干了个遍，春耕夏种，秋种红薯花生，冬种大蒜等，两年间我全学会了，汗流了，我也在长大了。

        在我的少年而记忆中，有段挥之不去的往事，永久烙在我的脑海里。一天，我从外面回家，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家门口挤满了民兵，每个人的手臂上都带着红袖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硬挤到前面去看个究竟。只听见家里有民兵在指挥在高喊，

        把单车抬走。

        把衣车抬走。

        把东西都抬走。

        不一会，我家里的生产牌自行车，标准牌衣车都被民兵抬了出来，连同几件值点钱的东西被抬村大队部，被扣押没收了。母亲无助的站在一旁，家里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抬走，只能很无奈的站着。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事缘起父亲，他们说我父亲是投机倒把分子，要狠狠打击，所以把我家抄家了。确实，我父亲当时很少干农活，常常到集市里做些小小的买卖生意，也就是像改革开放后的小商贩、个体户。但在那个时代，历史条件下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是不允许的个人经商做生意的。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懂得，并且亲眼见到了什么叫抄家。

        60年代是我的少年时代，那时候国家贫穷落后，我们农村更加艰苦，农民的生活更加不堪，60年代初，我刚满十岁，国家闹饥荒，我家和广大农村农民同命运，缺衣少食，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大人小孩加起来八九口人，日子好过时，有时一天就是两、三两大米，在生产队用瓦砵子蒸做饭，拿回家吃，一人吃上几口算是很幸运的了，什么野瓜野菜，什么红薯根、木瓜树头、香蕉树根及头，我们那个时候都拿来充饥，包括米糠。米糠农村传统上是用来喂鸭喂鸡喂猪的啊，我们那个时候饿了，就把米糠炒来充饥。

        在我少年时代，家里除了吃穿有困难外，当时煮饭烧水用的柴火也是个大问题。国家经济落后，生产萧条，产品稀缺，没电没煤气，家里除了煤油灯，什么家用电器也没有，我们煮饭烧水都是用稻草来烧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家乡有座大山，叫梁金山，梁金山离我家约三里路，那个年代还没有封山育林，山间深沟杂草丛生，一到农闲季节，我就跟着村上的女人们，带上担挑镰刀就上山割草，弥补家中柴火的不足。

        太阳还没有露脸，我们就要上山砍柴，赶到中午，烈日当空，我挑着重担，顺着蜿蜒的山路，一步一抖，往回家的路上走，皮肤全晒黑、红了，汗水湿透了衣裳，肩膀上也磨出了血来，没有办法，我只有摇摇牙顶着干，有诗一首为证：

          梁金山上望平川，

          翠竹枯零掩陌仟。

          山路崎岖听鸟近，

          小沟湾婉绕林边。

          手轮弯月朝天举，

            脚踏荆榛望鼎巅。

            汗滴青山留梦处，

            两尖扁担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