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朱亚兰他们四人,一起开车离开了梅雪镇。
其实,对这三人的来历,雪君宏与梅玉洁早已心照不宣,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把事情挑穿而已。看见他们走之前,雪中华一脸凝重的神态,两个人就猜到是一桩大案,一桩与五百年前梅氏案相关的大案。
朱亚兰三人到京后,马上分开了。朱亚兰赶去警视厅,鹿鸣他们回到棒槌胡同。当天深夜,朱亚兰已经乘上了开往美国纽约的班机。
次日上午,班机抵达纽约机场的时候,美方警局派来接她的人和车已经等候在外面。
来人是杰克逊警官,一个正直的黑人警官。因为前一个案子和朱亚兰搭档,两个人成了好朋友。这一次,是朱亚兰主动向美方警局提出,邀请杰克逊来配合。
朱亚兰一出来,杰克逊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朱亚兰大笑着,拍拍杰克逊的后背,说:“兄弟,你这样被嫂子看见了会有麻烦。”
杰克逊笑着放开她,用流利的汉语回答:“她可不会在意这些。说吧,兰,是什么好事想到了老逊?”
两个人一边上车,一边聊。
朱亚兰说:“杰克逊,你知道撒克集团的情况吗?”
“北美地区最大的文物走私集团,多年来涉猎的主要地区是亚太,尤其是中国,已经成为这个集团的主要目标。近年来案件频发,已经被国际刑警组织列入重点打击对象。”杰克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着。
朱亚兰点点头,说:“我已经查到这个集团,有个化名图方凯的二流人物,绰号蚂蝗,很可能是最近发生在我国北平的一桩文物大案的主要涉案人。此人曾经在数年前潜入北平东郊的梅雪镇,收集关于绝世奇珍‘梅花雪’的资料,半年前返回美国。半个月之前美籍华人,美国著名物理学家、化学家,北美国际瓷器鉴定大师麦琳娜·梅雪,携带中国明代奇珍‘梅花雪’,前往北平参加国际瓷器博览会时,遭遇意外车祸。随身携带的‘梅花雪’当场被劫,目前麦琳娜女士仍处于无知觉植物人状态。”
杰克逊皱着眉头说:“这些情况总部已经通报给我。非常让我奇怪的是,至今为止,撒克集团所涉案的上千件大大小小文物案,并没有发生过一起杀人越货的刑事案,仅仅是一系列文物走私案件而已。这个蚂蝗我也有所耳闻,是个非常精明的走私犯,尤其在中国瓷器方面,堪称专家级高手。此人却从来没有其他方面的刑事案案底。我是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违背自己和撒克的原则,干出如此惊天大案?”
朱亚兰点点头,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你了解梅花雪的来历吗?了解围绕梅花雪,五百年来发生的一切吗?知道这位麦琳娜·梅雪女士,就是梅花雪的缔造者梅晨的后裔,是梅鼎辰大师衣钵传人吗?”
杰克逊大笑起来,说:“我的兰。关于梅鼎辰,我倒是手中有些资料,我也知道关于他那桩五百年前的冤假错案,可是我真不知道,麦琳娜就是梅先生的衣钵传人。不过,这与现在的案子有关系吗?”杰克逊刚刚问出此话,就睁大眼睛侧着身子,找到答案了。你是怀疑,企图杀害麦琳娜的,是梅氏族的世仇?那又是什么样的仇恨,居然延续了五百年?”
朱亚兰听了杰克逊的最后一句疑问,不知道怎么?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苦涩。
说真的,她也一直在带着疑问寻找答案。她甚至觉得假如自己这个判断成立,真的是在找不出支持这个判断的任何理由。五百年前的因爱生恨,难道竟然渗透到了整个家族的骨髓和灵魂里?如果真是如此,这个家族的境界是何等的狭隘与卑劣?
朱亚兰苦笑着回答:“老逊,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个,有着许许多多优秀传统民族的另一面。狭隘与卑劣的一面,睚眦必报的劣根性。”
杰克逊耸耸双肩,然后告诉朱亚兰:“放心吧。我的手下已经缀上了蚂蝗,他跑不了。我们先去总部,总部已经为我们准备好直升飞机,马上飞往宾夕法尼亚州。”
“怎么?蚂蝗在东部?”
“三天前,有人在宾夕法尼亚的约克见到他。我通知了在宾夕法尼亚的弟兄,昨天他来电话告诉我,蚂蝗到了哈里斯堡。他已经把蚂蝗盯死了,绝对不会让他脱线。”
“那就好。”朱亚兰点点头,朝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嘴里“咦”了一声。
“怎么?”杰克逊问。
“没有什么。”朱亚兰转过头回答:“可能我看花眼了。总感觉有人跟踪。”
杰克逊又大笑起来,说:“什么?有人跟踪我和你?上尉老杰克逊,居然在美国纽约遭到了跟踪?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什么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朱亚兰也大笑起来,说:“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杰克逊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看你对这次的案子太紧张了吧?老逊从来没有看见你对哪个案子如此紧张。”
朱亚兰不知可否地笑笑。
她自己心里明白,并不是眼花了。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不可能发生这种“眼花”,她在刚才瞬间的察觉中,发现跟踪自己的人有些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
朱亚兰和杰克逊到了哈里斯堡。杰克逊在那里的两个兄弟,在机场外面接到了他们。这个国际机场就在镇上。
哈里斯堡,位于萨斯奎汉纳河东岸。18世纪初,一个名叫哈里斯的英国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贸易点,以后发展成为一座城镇,就用他的名字来署名这座小镇。在小镇东郊,一个叫赫希的地方,有着世界最大的巧克力工厂。这个小镇常住人口并不多,也不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唯有国际机场的外面,有一大片自由贸易区,恐怕是哈里斯堡最热闹的去处了。
不过哈里斯堡并不是一个文物市场,也没有太多古老的东西,朱亚兰不明白蚂蝗到这里来找什么?或者是与什么人碰头?
当杰克逊的兄弟和他拥抱时,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微笑的朱亚兰,又有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朱亚兰却若无其事地还是保持着这副神态,却已经用自己经过严格训练的第六感官,捕捉到了来自身后的一股戾气。
那是带着强烈仇恨的杀气,像一把无形之剑,让朱亚兰有了一种刺芒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朱亚兰很不舒服,就像一个猎人突然发现自己在追逐猎物的时候,竟然自己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朱亚兰为了不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走近正在拥抱的三个男人,然后加入进去,在凑近杰克逊耳边的时候,低声说:“我们被人盯上了。”
几个男人同时一愣,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相互交换着眼神。继续完成着在机场司空见惯的久别重逢场面,然后四个人分开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走到视线受到限制的车场里,杰克逊的两个兄弟,闪电般朝着跟踪者的方向迂回包抄过去。杰克逊和朱亚兰也在车辆掩护下转身扑了上去。当两个跟踪者发现自己行迹败露,打算夺路而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四个警界高手如神兵天降扑上前,不足三个回合已经将两个跟踪者擒获。杰克逊没有把两个疑犯带回警局,而是让自己两个弟兄带回了一个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