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提出刑事和解,对张建强来说,个人利益有些损失,但对于解开小暑中毒事件谜底,有十分重要的作用。马五检举二虎威胁白鼠一家,并从白鼠家取走药箱,让张建强对案件的原貌有了新的认识。接下来,动员白鼠投案自首,案件就真相大白。
张建强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还没走出拘留大门,就向高副局长报告这一重大战果,没想到,高副局长不但没有表扬,反而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说张建强不按牌理出牌,靠着机缘巧合办案,还不赶紧去找白鼠,找二虎。
高副局长这通无名火发得,让张建强莫名其妙,总觉得副局长有别的原因。于是向老同学刑警队长打听情况,原来,冯石柱又到公安局上访要说法,加上前两次,已是第三次了。不仅如此,冯石柱还到处写信,省、市、区政府、新闻媒体纷纷把信件转到公安局,其中,不乏上层领导的批示,孙副区长几次催促高副局长抓紧破案。
从拘留出来,一眼见到周小茜还在等着自己,张建强高兴万分,一下子忘掉被高副局长训斥的不快,快步向前,与周小茜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恋爱经历为零的张建强,被一个柔弱的臂膀所缭绕,心跳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酥的、痒痒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不由收紧双臂,将周小茜紧紧地拥入臂膊之中。
不远处的警车司机,为了避让行人,无意中按响了喇叭,被惊着的张建强,下意识松开双臂,满脸被羞得通红,手又不知道往哪摆了。周小茜一把拉住张建强,上了自己的车,让张建强跟自己回去见“村口老大爷”。张建强一听要去见周思民副区长,吓得赶忙摆手,一转身跳下了车,说有紧急任务要处理。
如果不是高副局长的训斥,张建强也许就会跟着被周小茜回家,但此时,张建强真得不敢耽搁,因为高副局长说得有道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住白鼠,才能破案。张建强让周小茜抓紧回家,叮嘱不要忘记车上的果篮。说完,招呼警员办理手续,从拘留所提出马五,直奔白鼠家。
冯家发生中毒后,白鼠做贼心虚,没等二虎找上门,自己就开溜了。后来,白鼠听说二虎也跑了,反倒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在外面散混几天后,就悄悄地溜了回来,见没什么动静,居然重操旧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有马五带路,张建强一行顺利找到白鼠的家。张建强等人悄悄推开院门,逼近白鼠的住处。昏暗的灯光下,只见白鼠一手拿着注射器,一手拿着一颗胶囊,正准备向胶囊注射针剂。
张建强等人的出现,让白鼠大惊失色,慌忙将手中的注射器、胶囊扔向窗外,准备跳窗逃跑。“到嘴的鸭子飞不了”,白鼠插翅难逃,张建强等人没费功夫,就擒住了白鼠,而且人赃俱获。
张建强大喜过望,立即呼来副队长,让副队长带人取证,自己带人突审。当然,张建强没忘掉向高副局长报告情况。这回,张建强接受教训,学会恭维领导,说副局长很英明,料事如神,如果有一点耽搁,就无法取得人赃俱获的效果!
白鼠是何人?根据白鼠交待,加上内查外调,张建强给白鼠画了一张完整的脸谱。白鼠真名叫白树,年龄四十出头,长得瘦骨伶仃,鼠眉贼眼,被同伙称作白鼠。白鼠年轻时跟一个土郎中学过几天医,因好吃懒做,被逐出家门。白鼠自立门户,开设诊所,出了一起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没了生计,白鼠打起卖药的主意,与二虎臭味相投,成了合江地下药市干将,低价回收,高价出售,也罢。为了牟取暴利,竟然兜售假药、自产自销假药,什么来钱快就做什么。
白鼠不承认冯老伯从自己手上买了药,更不承认是自己害了冯老伯。白鼠说的情况是,有一天上午,白鼠在通往葛旺镇高李庄路边的一家药店做生意,一个三十多岁妇女到药店买药,说是家人中了感冒,但嫌药店的价格贵,见白鼠在药店门口兜售药品,价格便宜,就买了一盒6颗“方仁苦味丸”,这批“苦味丸”是从二虎那里进的货,白鼠并不知道真假。
那位妇女买药时,还说,人倒霉喝水都塞牙,家里人得了感冒,家里的鸡也生了瘟。问白鼠“方仁苦味丸””能不能治鸡瘟。白鼠说人吃的药,有效成份都很保守,要慢慢用量,慢慢生效。鸡瘟,传染快,病来如山倒,是急症,必须下猛药才能止住。白鼠自吹自擂,说给“方仁苦味丸”加点“料”,专治鸡瘟,保证药到病除。那位妇女将信将疑,又买了一盒6颗加了“料”的“方仁苦味丸”。
这个料是什么呢?白鼠指着注射器说,是从中药材中提取的“马兜铃酸”成份。马兜铃酸是什么?张建强用手机在网上一查,马兜铃酸属于一种中药材,性寒,归肝、肾、膀胱经,具有清热解毒、降火利尿的功效,也具有止痛的作用。含马兜铃酸的中药有马兜铃、细辛、关木通等,需要在医生的指导下合理使用。马兜铃酸被广泛应用于许多非处方中成药。其中,最常见的×香正气口服液,常被用于治疗感冒、提神等。
张建强问那位妇女长什么样子,经白鼠描述,张建强突然想到与冯石柱的老婆有些相像,急忙从人口信息中调出冯石柱的老婆的相片,又随机调出几份三十多岁妇女的相片,让白鼠指认。白鼠确认冯石柱的老婆的相片,就是买药的妇女。
白鼠这么一说,张建强恍然大悟,冯老伯尸检中发现的“马兜铃酸”似乎有了出处,案件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接下来,就是要用证据来还原事实,就看副队长收集、固定、利用证据的本领了。
张建强正准备向高副局长报喜,突然,觉得时机不成熟,经不住高副局长的细问,证据未出尽,还有更重要的,二虎尚未到案,证据链少了重要的一环,别说检察院过不了关,就连公安的法制部门都过不了关。
凡事都有个关口,张建强主办的案件到了重要的关口,张建强个人问题也到了重要的关口。张建强借派出所来电话机会,脱身离开周家。但周家并没有就此停下桌边议论,张建强和周小茜不在,大家直抒己见,更无负担。
表姐关心张建强有没有女朋友,老家哪里的,父母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房子,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无疑也是周小茜母亲想知道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又是长辈,不好开这个口,周小茜表姐代言,既有分寸,又不伤大雅。
当时,张建强一脸窘状,显得有些自卑,小声回答表姐的问题,声音小得只有表姐一人听到。张建强说自己没有女朋友,父母都是农村人,有个弟弟刚上大学,自己工薪收入,城里没有房子,争取首付个两室,正在找房源。
这会,没等周小茜母亲盘问,表姐就将张建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桌上的长辈说了,爷爷只顾喝酒,啥都没说。奶奶说,农村咋得了,我们老俩口子,都是农村的,西西的爸爸,半个农村的,有什么不好的,年轻人,只要心眼好,就行。
表姐说,奶奶看中了张建强,心眼好,当然好。张建强工作、相貌、人品、能力都没说的,但其他方面还是要考虑的,家在农村,二老要供养,弟弟要供养,以后找工作,娶媳妇,都是要花钱的,凭张建强的那点工资,哪能养家,我们小茜岂不是倒贴!
表姐见大家不说话,接着说,农村出来的孩子,太老实,老实过头就是憨了,第一次上门,空空手,连个小礼品都不带。要不,空手也就罢了,拿张报纸作样子,好像别人不知道是个政府的人。
爷爷听了表姐的话,有些不悦,一口喝掉杯中的酒,将筷子往桌上一扣,二话没说,起身离去。表姐想上去把爷爷劝回来,却被小茜母亲一把拉住。小茜母亲对奶奶说,表姐也是好心,怕小茜吃亏,转脸让表姐不要再说了。
表姐的一番话,何尝不是周小茜母亲忧虑的。周小茜母亲潜意识中,把张建强与徐大为作比较,论个人综合素质,张建强高于徐大为。论家庭,徐家实力比张家不知要强多少倍。徐家与周家门当户对,周家与张家怎么也放不到一个台面,将来双方父母怎么处,哪有共同语言。
当晚,周小茜母亲向周思民说了张建强的情况,往常,周思民是不愿意听的,但这次听说女儿对张建强有些意思,周思民十分上心,特意问了张建强伤口有没有痊愈。周小茜母亲对周思民说,张建强孩子确实不错,但农村出来的孩子,有些礼数还不懂,会让人瞧不起的。
周思民说都是大学毕业,又干警察,有什么礼数不懂的,可能是生疏,一时不适应吧,农村孩子、城里孩子都一样。周小茜母亲小声嘀咕,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徐大为到医院探视还知道带个果盒,这孩子上门就夹张报纸!
周思民明白夫人所指,当然不是为了图人家礼品,女人家爱面子,可以理解。周思民突然想起,自己跟家属院门卫有所交待,凡是带礼品来周家的,一律不予放行。于是,向夫人说了这档事,不要错怪孩子。周小茜母亲又说,即便孩子知书达礼,但家庭情况不太理想,将来会有许多麻烦事,自己并不看好这桩姻缘。
周思民不解,问有什么麻烦事。周小茜母亲说,这麻烦事太多了,最现实的,连房子都没有,结婚住哪,总不能住娘家吧。难道住女方的房子,让外公外婆搬出小茜的房子。哪外公外婆住哪,搬回来?四个老人要能处得好,还能搬出去分开住?!农村的爷爷奶奶看不惯城里的外公外婆,城里的外公外婆看不惯农村的爷爷奶奶。西西要是嫁给张建强,将来,我们两口子与张家两位老人怎么处,眼前四个老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做儿女的,夹在中间难受死了!
周思民摇头苦笑,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过日子,哪有锅碗不碰勺子的。女大不由娘,只要男孩本质好,让西西自己拿主意好了。
周小茜母亲听了周思民的话,怎么跟爷爷奶奶一个意思,这周家倔到一起了。周小茜母亲不死心,对周思民说,就不担心将来张家七大姑八大姨走后门、找工作。周思民说不用担心,有权才有人找,自己就等着换届,找一个闲职养老,还指着下一代照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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