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过生日,因为这是个执闹的日子,旁人愈是热闹、应该热闹,便衬得我愈发落寞,小学时兴请同学过生日,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加之班主任教育我们要节俭,所以我以从没有过生日蛋糕为骄傲,后来长大一点就学会叛逆:十六岁时在恋爱、十七岁时在逃避,而现在我厌恶白腻的植物奶油,也受够了充满幽怨的冷清,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还有六十九天就十九岁了,幼时曾幻想过十四岁,十六岁乃至七十八十岁的事,但不包括我现在将面对的,仿佛最好的都已落在了昨天,王朔说:“穷途末路的人才对过去眷恋不已”,虽不至穷途末路,但对自己虚度光阴、一事无成而惶惶不安,不想像几年前那样,在这个日子里说点废话,赘述自己的生死观和价值观,显露自己的聪明是愚蠢的表征,我决定做一件俗气又热烈的事,是对这个寂寞日子的补偿,是出于爱的自我观照。
不知觉里我学会和他人平和的相处,管束自己糟糕的脾气,应当像一座山,无论山下的人怎么想,山还是山,山就在那伤害到别人都是自误,我想做个公正的人。亲爱的,你读过瓦尔登湖吗?那是一本枯燥又有趣的书,而我想过的正是这样枯燥而有趣的生活,以后我们去山里盖个小木屋,辨认星星的轨迹,熟悉狍子和雉鸡,早上要用陶泥的火炉煮茶,晚上就得烧起炉子,否则冷得不好入睡,还可以用旧轮胎做个秋干,我想和你一起,哪怕只有一周一月也好。争斗、权术、资本,这些高贵的词语都是可鄙的。而我想追索超出肉身桎梏,超越现世和种族的诗意,也许这样的概念是无意义的,但我想和你一道寻找,并非永恒也并非刹那的真实。
昨夜大概做了很多梦,涉及到青山、占星、呢喃、银背鳍的鱼。但我不会将其中任何一种写下来,因为我相信,睁开眼后的才是真正的梦境。仿佛看到我们穿着白色的式浴衣去看烟花,就是在节日祭典上盛放,被称之为“花火”的那种,你的脸庞被映的像天守阁上的红色灯笼,夏日的江水释放湿润的腥气,黑色的江面如镜子一般呈现天空上绚烂的光。我们是青石板路上情侣中的一对,是江边夜色里飞鸟中的一对,此刻我正坐在椅子上有书,银色的小船滑行在云上,舷窗外是夏季的颜色,蓝和白温柔的混在一起,我们之间的距离已不到千里,阳光湿柔的手指抚过一卡特漂亮的文字,好似帆船驶过清澈的大河。
一千二百年前,有一对恋人,他们分居在北国和大漠,相隔四千里,有一天男孩出发,他要翻越无数道山脊,泅渡二十七条江河,穿过十二道雄关,经行八座名城,百含重趼、安步当车,历时两年又一个月期间历经磨难。有山匪、窃贼、兵痞、蛮族、饥荒;遇破庙、方土、遗民、狐仙、怪鬼、终与女孩相逢于白山黑水间,一千二百年后,朝发夕至,山海可平,早上十点一刻我离家前往机场,飞行五小时,崇山峻岭在机翼的阴影下一闪而过,离开云雾,便是刚入夏的冰城,你说今天天气很好,适合打开窗躺在床上,闻着夏天的味道喝草莓奶昔,我觉得这些都很好,但还应该有我,所以我一定来见你。
但愿我能多了解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