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观约取,厚积薄发
溯流而上,两千多年前,伟大先贤孔子登临高处,俯视滚滚而来的不尽江水,有感而发,不由嗟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一贴切的比喻,不仅引发了后人的长久共鸣之音,也提出了一个穿越时空的哲学命题。从那以后,吟咏时间疾速、生命苦短便成了古今文人雅客一以贯之的抒情基调。
当然,时代不同,遭遇不同,时间有落差,境界有高下,比如,在王右军的《兰亭序》里我读到了乱世文人对美好时光的渴求,在苏子的《赤壁赋》里我读到了逍遥书生对苦难生命的超脱,在朱自清的《匆匆》里我读到了多情文士对时光无情的伤感,在蒙田的《热爱生命》里我读到了西方哲人内心涌动的对每寸光阴的眷恋与执守……
抬头,发现月光已泻了大半,猛然惊觉,时间正在飞快地流去,令我有些茫然无措。古人云: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在时间的飞度中,哪怕万年巨木也得在时光洪流中轰然坠地,长生不老终究是一个谎言。我们每个平凡的生命都那样微弱,终成沧海一客,似乎无法与时间抗衡。就像花开花谢、潮起潮落,人的形体也是有盛有衰,有动有静,有生有死,有荣有枯。那么,站在有限的、极短的、正在流逝的时间洪流面前,我们难道只能用文字去哀叹吗,我们又该如何站成永恒?
我不知道,于是只能沿着时间的河流,追寻着前人的步履。
北宋司马光一生宦海沉浮,时起时落。所谓功名不过浮云,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术研究当中。鸿篇巨制《资治通鉴》共294卷300万字,无疑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非坚毅卓越者不能完成。司马光自知生年不过数十载,为了早日成书,他自制警枕,抓住如针般零落的时间,扎根在浩如烟海的史册中,待到书稿面世时他已是“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的古稀老人,但此生实无恨矣。他曾说:“天地之功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当累日月。”这正是他对如何在时间流逝中镌名入册的思考和回答。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年轻时的苏洵豪放不羁,喜好游历,直至27岁时才幡然悔悟,从此闭门谢客,潜心苦读。五年后的苏洵不仅精通"六经"百家之说,而且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后来与两个儿子一同进京,名动京师。苏洵的文章里有历史云烟的积淀,有时间流转的印痕,那是在时间浸泡中升华的杰作。
是的,时光无情,它将我们本就短暂的人生碾作泥尘。如果正在流逝的时光没有让我们警觉而是让我们沉睡,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停留在无尽的幻想而不迈开蹀躞万里的步伐,再美好、壮丽的事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个体生命也只能在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中早早枯谢。
昨天已逝,明天未知,今日在握。唯有惜时,默默汲取每一寸养料,博观约取,厚积薄发,乃发出一茎永恒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