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今天谷雨。从迎春花儿绽放,到柳树冒芽,短短的时日里,眼到之处,满目皆绿。杏花、桃花、梨花、玉兰花……都争相开放了!市场上小葱、茼蒿以及各种的小青菜,在这个蔬菜芸芸众集的大家园里显得格外的小清新。想起了叶绍翁的古诗《游园不值》,好一个“春色满园关不住”!――冬去,不思量。春风又绿江南岸,掩不住惆怅满怀。
前几日逛菜市场时看到很多摊贩前摆放着一把把红彤彤的香椿,眼前跳跃过几分惊喜。就像是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突然偶遇了一位故人般,亲切感油然而生!在记忆的脑海中,香椿和春天是打着等号的。即便眼前树叶缤纷,花团锦簇,但只要是看到香椿,就好像是又确定了一下:春天已盛放在眼前。看到香椿鲜少有人问津,上前一问价格,真叫人瞠目结舌。果真是春天的尤物!
这两天风有些大,春天因此而加快了步伐。市场里略显的冷清。看到一个老太太在叫卖香椿,五元钱两把。一个筐里放着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有半袋一把把捆扎好的香椿,湿淋淋的。淋了水的蔬菜便没有了那股水灵劲,而且这香椿闻起来没有一点的香味。我犹豫着,望着先生。老太太见状,又使劲吆喝道:买吧!五块钱两把,回家炒鸡蛋好吃!
古人说“雨前椿芽雨后笋”,香椿最宜在谷雨前采食。而眼前的香椿目测都很老的样子。最后买了两把,以慰籍内心深处不可描述的情愫。
思绪飘回二十年前春天的一个清晨。是的!二十年前。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春天的早晨总会被鸟儿婉转的声音叫醒,睡眼朦胧里,在鸟的歌唱声中,外面嫣然一派春光明媚,绿影花香。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像是随时的要跟着鸟儿飞出去。那时的村庄有烟火的气息,有泥土的芬芳。谷雨时节,农忙也在井然有序悄然的打开。那时候的村庄是迷人的!
老妈起的早,打扫干净的院落,让人一目了然。厨房烟囱里缕缕升起的烟雾,以及时不时飘过来的香味,让这个小院笼罩在温暖的晨光中。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其中有一盘老妈做的拌香椿。白的蒜沫,红的辣椒,暗红的香椿,多汁多色,浑然一体。味道和它的样子一样让人唇齿间生香,清脆可口,清新自然。便再也忘不掉的味道。
于是,有了美食的促使,我们这些顽童便四处的寻着香椿树。有一次,对着一棵丰茂的臭椿树暗自惊喜。后来在母亲的帮助下识别了香椿树和臭椿树的不同。同样的是椿树,只因一个字的不同,命运也不相同。臭椿树高大繁茂,叶子宽大,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香椿树矮小,瘦弱,因为它的芽儿未等长大,便被人们采摘食用。小时候邻居家里有一棵香椿树,被我们发现后,便屡遭惨手。它每次长出的红色嫩芽儿,就像是一个个鲜艳的小火苗,在向我们招手示意;远远的,一股沁腹的清香在鼻尖不断的游走,吸引着一条条的馋虫。现在想来,好笑中带着点难堪,为幼时的那些“壮举”!
在东北时,香椿在我的心里又加深了印象。就像电视剧里《闯关东》所演,为了生计,关中人很多辗转的到了东北,到了黑龙江,在我生活的地方,百分之六十以上祖籍都是山东人,大多中年及老年人都还是操着一口听不太懂的山东话。就像陕西有数不清的河南人一样。他们都是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更好的生活,举家带口不远千里的远离故乡,把异乡变为家乡,日积月累的生活在这里。但是他们还会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和亲人寄于深深地思念。于是,他们的口中便会常常的出现“关里家”这样的字眼。有碰到回关里探亲的,就让他们捎点土特产。比如香椿。公公常常的跟我夸奖关里有多好,关里的香椿炒鸡蛋有多么的好吃。更多的,他们是把香椿当成了一种对故乡的思念,对过去成长之地的一种缅怀。
有个亲戚探家归来,带了一大包的腌香椿,香椿上面留有白花花的粗盐粒子,给各家都分了点,大家都如获至宝般,当晚便炒了鸡蛋,回味曾经那个遥远的就要模糊了的岁月。他们吃的不是香椿,是那个久远的时代,那个水深火热却依然深爱着的年月。
我买的香椿有点老,放在烧开的水里焯了一下,中午和鸡蛋辣椒炒了炒,没觉得有多美味。先生说好吃。我知道,吃的是一种情怀,看似一样,却不尽相同。那是每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关于香椿,便会想起儿时那个清晨,妈妈做的凉拌香椿。也是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一次香椿。
2017.4.20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