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封侯拜相

朱温在汴州刺史任上不到半年，突然有朝廷快马来报，皇上召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火速进京。

朱温从使者口中得知，黄巢已死在逃亡途中，皇上已回到京城，要大封功臣。朱温送给使者一份厚礼，便随使者一同进京去了。

朝堂之上，唐僖宗端坐龙椅，三品以上大员在殿下整齐站立。皇上神清气爽，对着众臣说：“自黄巢贼寇作乱以来，众位爱卿顽强抵抗，现在贼首黄巢已死在泰山脚下，他是自取灭亡。为了鼓舞士气，乘胜追击，除恶务尽，今日孤要大封功臣。”

在皇上示意下，御前太监开始诵读圣旨：“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忠心体国，治军有方，战功卓著，现任命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

…………

从京城回到汴州，一家人得到朱温封侯拜相的消息后，自是十分欢喜。这次，朱母被封为晋国太夫人，朱全昱也被封官，就连刘崇及刘母也得到封赏。此时，朱温派去岭南寻找侄儿的手下也带来了好消息，不久两个侄儿被送到了侯府。

朱全昱及家眷也被官兵接到汴州，接受封官。

一天，全昱对母亲说：“母亲，三弟如今封侯拜相，无限风光，我没有做过官，也不打算去做官，我打算用三弟给的赏金回砀山午沟置办房屋田产，安度余生。”

朱太夫人听了很是高兴，她决定带着朱存的两个孩子，和全昱一同回午沟。

刘母听说朱母要离开汴京回砀山，正好自己也早打算回萧县刘崇那里，就向朱温提出。朱温再三挽留，刘母对朱温说：“沉默王爷这么高看我老婆子，我已经很知足了，王爷是有福之人，将来一定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儿子刘崇也沾上王爷的光，被封了官。在这里，我每天都过得很好，但母亲总归要和儿子在一起的。”朱温勉强答应了。不久，刘崇过府把母亲接回了萧县。

张惠听说太夫人要和大哥一家回砀山老家，连忙双膝跪地，声泪俱下请求太夫人留下。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说：“我这儿媳贤淑。”

朱母去意已决。临行前，朱母叮嘱儿媳张惠，“阿三一向性子野，你不要看他现在风光，哪天要是倒霉了，全家定会大难临头。你要劝他多积德行善，不要做伤天害理之事。”

张惠一一答应下来。

半年之后的一天，军中探马前来报告：“十里外，黄巢的党羽尚让带领大批贼众向汴州奔袭而来。请侯爷定夺。”

尚让本是黄巢的一员大将，也是一个有心机之人。长安城破的当天下午，黄巢乘金装肩舆，在大部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开进长安。长安百姓纷纷夹道围观，大将尚让在前开路，告诉他们不必惊慌，黄王起兵，本为百姓，如今赶走了无道昏君，大家只管安居乐业。

朱温得知是尚让带黄巢余党前来袭扰，一面火速派人前往汴州守军各营，通知他们整军迎战；一面派使者前往的太原府，联系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请求支援。

李克用是沙陀人，本姓朱邪，他父亲朱邪赤心在唐懿宗时任朔州刺史。因镇压庞勋起义有功，被封为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徐州观察使，赐名李国昌。此后全族都改姓李。

李克用的沙陀军皆骁勇善骑射。沙陀军指挥统一、行动迅速，又全着黑衣黑袍，胯下黑色战马，远远望去，犹如一股黑色巨浪迎面袭来。

黄巢攻入长安后，唐僖宗一面逃往成都，一面命李克用率沙陀军南下镇压黄巢。直至黄巢退出长安，由于李克用在长安收复战中功劳最大，因此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

在李克用南下开展的长安收复战中，李克用与河中、易定、忠武诸军会合，在良田陂大败黄巢军中第一战将尚让。此战斩俘数万人，浮尸三十里。十五万人的起义军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黄巢虽死，其残余势力还相当强大，只是一时没有了首领，有的投靠了朝廷，有的负隅顽抗。

尚让此时竖起了一面大旗，搜罗了部分黄巢残部，兵力也有七八万之众。

尚让本是李克用手下败将，在汴州守军的奋力抵抗下，外有李克用的河东军大力支援，很快驱逐了尚让的队伍。

朱温久闻李克用善于用兵，河东军势力强大，李克用的存在对他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于是，他想演一出好戏，消灭李克用。

守城战斗结束后，朱温派出使者前往河东军，使者对李克用说，侯爷为了答谢大帅的鼎立支援，特地在两军边界的上源驿设宴犒劳大帅及有功将士。

帮了人家忙，人家设宴犒劳，这个符合人之常情。李克用没有多想，便带着义子，十三太保之首李嗣源，及500将士前往上源驿。

上源驿地形复杂，依山而建，驿馆房屋众多，屋后便是大山。

朱温深知，李克用虽然只带来500名将士，但沙陀军个个都骁勇善战，如果硬拼，也很难得手。况且，那样明目张胆地杀李克用，会给自己在各藩镇留下个不好的名声，朝廷那边也不会饶过他的。

宴会准备充分，酒水菜肴丰盛。这中原的饮食比起河东要讲究得多。席间，朱温亲自给李克用及将士们敬酒，还给沙陀人一一介绍菜名和制作方法。敬过酒之后，朱温对大家说：“我朱全忠感谢李大帅和众将士的鼎立相助，今晚，美酒佳肴管够，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朱温言毕，跟身边的一位河东军官说，他要先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饮宴的场面很是热烈，酒意正酣之时，李克用要出去方便，他叫上了李嗣源出了门。厕所在东边，他们却走错了方向，来到西边，西边房屋尽头便是围墙，李克用与李嗣源没有找到厕所，便在围墙根上小便。小便之时，隐约听到墙外有低语声，“大家打起精神，注意看正屋外的灯笼，同时点亮三盏时，我们就冲进去。”

李克用此时的酒意全消，意识到朱温要杀他。于是，他们悄悄地沿着围墙跑上一段路后，估计外面没有伏兵时，一跃翻过围墙，一路狂奔，逃至军营。他咬牙切齿，痛骂朱温是个不讲信义的无耻小人。

按照计划，在酒酣之时，朱温安排手下人，悄悄锁上餐厅的门，在整栋房子的外围堆满干柴，干柴上再泼上灯油。

当火光燃起之时，餐厅内的沙陀将士大多数已经大醉，这时，屋内屋外，在火光映照下，亮如白昼，他们突然惊醒，发现上了朱温的当了。于是拼命砸门窗，想向外面冲。上源驿的门窗很坚固，他们废了很大的功夫，终于砸开一扇窗户。有几人相继跳到窗外，可外面的熊熊大火在燃烧，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高温炙烤着人浑身无力，他们也陆续地倒在了窗外的火堆旁。

大火的外围，朱温安排的1000名武士，早已翻墙进入院内，他们正手握武器注视着火光里面的沙陀人。最后，没有等到他们动手，大部分的沙陀人没有冲出餐厅，被烧死在里面，少数从窗户冲出去的人，也倒在火光之中。

当晚，李克用与李嗣源侥幸逃脱，他带来的500名将士全部被朱温诛杀。

事后检查尸体发现，李克用逃跑了。朱温很是失望。

战斗结束后，朱温回到府邸，兴致很高，叫夫人吩咐厨房准备酒菜，要喝酒。酒菜很快就摆上桌子了。朱夫人看到夫君已经有些醉意，便询问晚上在哪里喝的酒。

朱温趁着醉意，高呼：“今日痛快！痛快！”

朱夫人得知，朱温恩将仇报欲杀帮助他的李克用，虽没能杀成，却杀了他的500名将士。

面对朱温端起的酒杯，夫人面色悲哀，泪如雨下。

朱温问：“夫人为何如此？”

朱夫人一句一顿地说：“母亲临走前曾告诫于我，劝你要积德行善，不要滥杀无辜。可你呢？你在战场上杀敌，那是敌我之间，你死我活，你不杀他，他会杀你，杀戮不可避免。可如今，李克用帮了你，你却要杀他，他如今逃回军中，你便与他结下仇怨，你得时时防范于他。再说，你为什么要杀那500名无辜的将士？”

朱夫人越说越悲哀，“别看夫君现在身居高位，封侯拜相，一旦落入仇敌之手，必会殃及全家老少。”

“妾身跟随夫君，不图夫君的荣华富贵，只求能平平安安。夫君这样任性妄为，滥杀无辜，恐怕大难就要临头了。”

经夫人这么一通哭诉责备，朱温的酒意也清醒了些，劝夫人说：“李克用的势力很强大，他就是一条北方的狼，我要想成大事，就必须除了他。”

“夫人说的对，以后我一定注意，不滥杀，请夫人放心。”

见夫人还是哭哭啼啼，朱温又说：“夫人，以后，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夫人收住了眼泪，起身跪在朱温面前，说：“夫君雄才大略，要成大事，妾身不会阻拦，只是也要积德行善，不要杀戮太重。”

朱温扶起夫人，答应了夫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