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什么?
博尔赫斯说,是“人类随身携带的避难所”;卡尔维诺说,是“在书中寻找未被生活发现的自己”。
于我而言,阅读更像一场刻意的“自我放空”——抛掉预设的判断、固有的立场,甚至是带着目的的期待,像一叶扁舟,任由文字的河流将自己带往未知的彼岸,去倾听那些突如其来、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
我们总习惯带着“地图”阅读。
读一本小说,先翻到封底看故事梗概,再带着“主角最终会怎样”的疑问往下读;读一篇评论,先看作者立场,再筛选符合自己观点的段落点头称是。
可这样的阅读,更像在验证自己的想法,而非真正的相遇。
就像带着滤镜看风景,看到的不是风景本身,而是自己想看到的颜色。
真正的阅读,是主动卸下这层滤镜。
翻开《百年孤独》时,别先想着“魔幻现实主义”的标签,而是跟着布恩迪亚家族的命运,去感受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如何在文字里流动;读《庄子》时,别急于从中提炼“处世哲学”,而是任由“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想象将自己包裹,去触摸两千多年前那个自由的灵魂。
那些突然击中我们的句子,或许与我们的经历无关,却能在某个瞬间,让我们读懂从未察觉的情绪,看见从未认识的自己。
我曾在一个雨天读里尔克的《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本想从中寻找“如何写作”的答案,却被一句“如果你觉得你的日常生活很贫乏,你不要抱怨它;还是怨你还不够做一个诗人来呼唤生活的财富”猛然点醒。
那一刻,我不再纠结于“写作技巧”,而是开始审视自己是否真的用心感受过生活——楼下早餐店蒸腾的热气、地铁里陌生人递来的纸巾、傍晚天边渐变的晚霞,这些被我忽略的日常,原来都是文字的源泉。
那封信里的声音,不来自“导师”,而来自一个懂得生活的“同行者”,它打破了我对“写作”的偏见,也让我重新认识了“生活”。
阅读的奇妙,就在于它能让我们与素未谋面的人、与遥不可及的时代对话。
那些文字里的声音,或许带着地域的口音,或许带着时间的沧桑,却能跨越山海与岁月,精准地抵达我们的内心。
它们不是为了说服我们,不是为了迎合我们,只是单纯地存在着,等待一个愿意“放空”自己的人去倾听。
所以,下次翻开一本书时,不妨先深呼吸,把自己的意图和偏见轻轻放在一边。
就像走进一片陌生的森林,不预设路线,不寻找目标,只是跟着风声、鸟鸣、落叶的声音往前走。
或许在某个转角,你会听见一句让你驻足的话,遇见一个让你惊喜的自己——那便是阅读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