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比往日早。照例，是在噪鹃和乌鸫的欢歌笑语中，醒来。拉开窗帘，已经很光亮了，或者说，在自己看来是日出已经完成了。时间在六点三十。转一圈，将那些花花草草看一看。转一圈，遇着一只久未见的狗，老远它朝小黑跑来，两只狗摆出一番姿势，为了这相遇。那，在我看来，就像久别重逢的旧友：一面去除了间隔，拥抱在一起；一面退后拉开距离，将对方细打量。
进小菜店，因为看上去里面的人不是很多，虽然之前是自己告诉过自己，这一天不用进里面去的。因为进去得早，遇到了几样平时没见过的，赶紧地放入篮子里。快速地站在了队尾。有些长的，说可以两分的，很多人挪到了另一队去了，比如先站我前面的那位老妇人。跟在一位老先生后面，他手里拎了两样水果。我将篮子靠上台面的时候，他赶紧将那两样拎在手上，很温和的一位。
许是见我选的有些多吧。他告我一句：明天ZZZ 就开门了。我一听觉得很好，转念一想，又觉到不对：它家明天开门，我们还出不去啊。他想一想，说是我们要到后天。问他是在哪得悉的它家明天开门，他说收到了通知。问他我们周围其他小区什么的有解封吗？（我的意思是那些较我们早进入封管状态的）他说不知道。我笑了，那就还得几天。甚至有可能越过那个预期的日期。
因为，头天晚上见到一则分享，说是他们那本来要解封了，又出了蛾子，又得继续，下文不知会是怎样。满心巴望的，落空的时候，自然要生些失望。不去想它，又会怎样？这些天，看到别人像往日那样，在外面走着，跑着，爬山，看水，觉到很有些陌生，跟自己切身的体验。这些天，看到别人从这地到那地，从那地到这地，觉到很有些距离，跟自己切身的感受。就好像，满世界都应该是我面前这样子。这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这感觉也许不只是我有。
早上，见到一则分享，说是见到了他以为太过稀奇的星空。确实，昨晚我也见到了，你也见到了。你还说给我听了，在我先已经看到之后。他说出的稀奇，帮我联想到一个词：天生异像。这一早，天空是这么清爽，淡淡的蓝。昨晚，天空是同样的，许是雨过之后，前夜的那场雨，将所有的微尘洗刷。那会有一架飞机在头顶上缓缓地走过，那么大，除了它的个头，还有它的脚步声。
那会我背靠在滚轮上来回按摩着。好些人如我，呆呆地仰头，看着它。从它来到，走它走开，它只是被仰望，没有被评说。后来，你问我，那飞机是去哪？我说是朝机场那边去，快要降落了。在晚间看到它飞过，带我想起午间见到飞机从这边过，不过那时方向相反，应该是从机场那边来，才起飞不久。带我再一次想到：就在这两栋房子之间的这片狭小天空，应该有那么一条航道。
这个晚上，我没有带足球出来。我决定晚上不踢球了，因为我嫌晚上的这运动影响到我的睡眠，因为我好些天见到你哈欠不断了，因为这一阵子我们再没有泡过脚了，因为我们出到外面的时间太晚、晚上睡觉的时间太晚。有很多的理由，让我停下这运动。有一个触发，是清清楚楚的，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午间，在将要收场的时候，用力一脚，球在碰触到对过的阶沿时高高的弹起。
那弹起又高又远。看着它不快不慢在空中飞翔，有一声响，有一个撞击。球不知道哪去了，我看向地面，见到了一个灯。灯的末端露出了两根线，这两根线连着一小块电路板，那电路板在一个腔体里。啊，这灯已经是开膛破肚了。抬头看看，看这灯本来在的地方，那个灯罩下面，这灯的灯头的一部分，也就是被撕开的那部分还留在与之相配合的灯座里面。这是刚才的那一下撞击所致。
散落在地上的灯有两部分，将它们捡起来，搁到门后的一个大概是电表或者开关的顶面。再抬头看看那少了这些的灯罩，看到了头顶上的蓝天。回头找球，球不知去了哪。那会，在撞击发生的那一会，整个人好像一下进入了一种未定的状态，只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根本没管这球滚去了哪里。有些慌乱吧，四周探望，请你帮我找。你帮我找到了，就在近前的灌丛下面。我说走吧。
你问你就这么走啦？我问你哪要怎样？你把这灯打坏了啊。你的意思大概是我该把这灯弄好了才能走。我再看看那灯罩下面，告你回头换一个灯就是啦，这会我也没法弄到这个灯把它装上啊。走吧。你还在念叨。走吧，到家了，你第一时间告诉妈妈这个事。你妈妈说我是损坏了公物。我没有做声，我有些心虚。从撞击的那一下到后来的走着，到这会听着你们两个的念叨，一直在嘀咕着。
嘀咕着这事。我可以打电话给物业，告诉她们在某处有一盏路灯被我打坏了，她们最好去修好一下。这好像是最好的，我没有付诸行动，由它去吧。由它去让自己多少有些放心不下的，不是损坏了这盏灯，而是缺了这盏灯之后，会不会给那个门洞里的住户带来不方便？如是，在这个触发下，我决定晚上不再踢球了。就像犯了事的，暂时只想远远地跑开，离那犯事的场所，离那犯事的情形。
你要去那里的小斜坡玩滑板，就跟着你去到了那现场。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我留意着路过的每个门洞前的那盏灯。在那的时候，见到了门洞里还有一盏灯的，自动感应灯，有人走到的时候，自己就亮了。它的点亮，不只是方便到走到那的人，还让我放下了心中的罪过。没啥啦，就是这样啦。有它在，或许是好的；没它在，不见得有啥不好。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所见到的是大多没那盏灯。
后来。我们往回走，走在小径上。（小径幽暗）看到在我们眼前的那几栋高楼，我说几乎是每家都住了人的，不似刚才我们在的那边，有很多看上去是没住人的。抬头看过，你发出一声：灯火通明啊。是啊，我和你一起记下这个词：灯火通明。早一点，在我们还没下来的时候，站在阳台上，我往下看去，环小公园的路上有这么多人，一起在散步。小公园里，则传来小孩玩耍的喧闹声。
早上。看到一位的分享，似在机场，问他：哦，你飞啦？他笑笑：逃离疫区。问他：你回XX？他说：是。本来该是年前的事了，他已经延搁了很久。我把小菜店里听那爷爷说的告诉你们，你妈妈又在念叨下次再碰到这个，一定提前离开。我再和她一下：下次再碰到这个，我从外面回来。昨天，我给你看我拍的，你指着这张问：你拍这个干什么？我说好看啊。（我没直说：我喜欢啊，这样的妆点，很有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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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2年03月0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