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住的父亲----我读陈仓的散文集《月光不是光》

     

关灯后拍到的封面----绿色的月光

      陈仓的散文集《月光不是光》,获得2022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教文杂文奖,一共收录七篇大散文,计25万字,包括《我有一棵树》《父亲的风月》《月光不是光》《哥哥的遗产》《喜鹊回来了》《老家是座庙》《拯救老父亲》以及《代后记 无根之病》。这本散文集,我读了很久,阅读心得写得有点慢,一共写了四篇文章,一共有9745字。读一本散文集,给一本散文集中的重要文章都写阅读心得,而且写那么多字,在于我,是第一次!是什么拨动我的心弦,一次次的共鸣?是什么,让我在泪水中抒写时让灵魂一次次得到净化?哦,原来是“故乡”,原来是“父亲”!

      贾平凹说陈仓是“把故乡在脊背上背着到处跑的人”。陈仓笔下的故乡是什么呢?在《拯救老父亲》的“奇迹”里,故乡是“……我只有这么一个爹,这世界上唯一的爹,他的生命太轻了,太卑微了,还不如一棵树,一棵树死了还可以燃烧,如果他死了能干什么呢?但是只要他活着,我的故乡就是活着的那一片土地就是活着的。”“如今又是冬天了,大姐刚刚告诉我,老家下大雪了,大雪已经覆盖住了整个屋顶,白花花的屋顶上应该又是炊烟袅袅,炊烟活着,故乡的那片天空就是活着的。”在《月光不是光》的“专供儿子的大米”里,故乡是“……离开峦庄镇时,正是早饭时刻,我看着大姐家的屋顶上还在袅袅飘着的炊烟,似乎像一个人温暖的呼吸。”“只要炊烟不灭,就证明这片土地还活着,证明这个偏僻的小镇还活着,证明我的故乡还是富有生机的。”在《父亲的风月》的“儿子与猪”里,故乡是“在上海,我曾经多少次梦见故乡,曾经多少次因为想念故乡而悄悄流泪。难道说,我思念故乡就真是思念我的亲人吗?答案是错的,我同时还牵挂着,我逝去的童年岁月,以及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甚至是年年被杀年年在养的猪。”“灵魂的故乡是不可更改的,是无价的,也永远只有一个。”“作为凡夫俗子的老爹,他并不懂得在思念之时,举头望明月,低头想儿子。他只晓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撑起一张油灯,照亮一扇窗子,等待着游子的归来。故乡不灭,这盏灯就不能灭,那像窗户就不能灭。”“我爹吵着回家,时时不忘回家,不就是急着回去点亮那张灯,点亮一个不灭的故乡吗?”在《代后记    无根之病》里,故乡是“如果把故乡比喻成村头的一棵大树,我爹就是挂在树梢上的最后一片叶子。”

      在中国人千百年的文化审美意识中,故乡真是一个内涵阔大的歌咏对象:从妇嬬皆知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再到“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故乡”“月亮”“柳树”“炊烟”等意象一组合,中国人心灵中的故乡,真是诗味隽水、美不胜收的历久弥新的话题。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科技的日新月异,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故乡真是心灵中的游子才有的称呼!保护森林、环保节能、节约时间的生活方式,农村早已普遍使用电、电饭煲做饭,用燃气灶、液化灶或沼气灶炒菜,根本不烧土灶了,哪来的炊烟啊?小时候,每天饥肠䃙䃙地等待吃饭,炊烟意味着满足、美味和亲人团聚;现代生活,一个外卖订单,一个速食方便面搞定一顿饭,谁还有心情,有机会去体会炊烟、等待和满足?我们从农村走出来的人,现在都很少有机会生火,别说城市里的孩子了!炊烟成了一种回忆!“月亮”与故乡的思念联系,也是中国人的诗化故乡和文化审美。城市化进程的加剧,乡村破败和衰落是可见的,年轻人都进城或出远门工作或买房,村中仅剩妇媽,也是真的。还有多少团圆的月亮可看?

      父母老了,做为子女确实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孝”!可就这一个“孝”字,有多少能做到?有多少人能做得好?每个子女的生活,是那样无奈和忙碌,可不忙碌的时候,想起自己父母的时候又有多少?愿意听听父母的唠叨的又有多少?真正不觉得自己的父母见识落后,思维跟不上的又有多少?常回家看看,回那个老家,回那个你的灵魂之乡看看,也是难上加难!回不去的故乡,记忆中不会忘记2020年1月至2022年12月的疫情吧?

      “留不住的父亲”,其实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存在!陈仓有幸娶到一个好老婆!她虽不能在陈仓的父亲生病之际服侍于病床前,但通过《月光不是光》这个散文集的只言片语,还是对“小青”有所感知:她很细心的为我爹准备零食;她用心地搀扶着我爹;在上海光洁如新的家中,没有嫌弃我的小便滴洒在厕所地板上;她幽默地与我爹吃羊肉和烧饼……她是个善良、踏实、有爱心的人!对陈仓的父亲---他的公爹----还算包容和理解!婆媳关系在中国不一直是一个难题吗?作为子女的一方,谁不想在自己安家以立业之后,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接到城里和家里享享福?可这个“福”不一定是父母觉得的“福”!老一辈的父母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与年轻一代的子女有很大差别,他们生活在子女的家里,要遵守太多的“规矩”,感觉诸多不便肘,千万不要强留父母。陈仓愿意给父亲八千块年收入,留他在上海,不可能,陈仓的结论是:“儿子不如猪”!子女不要强留父母在自己的家中,父母会觉得自己没价值、无法主动掌控自己的生活,受约束……父母喜欢在哪里生活,就让他们在哪里生活,自由、健康、有操控感、做得主,是他们所喜欢的,孤独当然在所难免!做为父母,早就懂得主动把自己划出子女的生活圈之外,为的就是不给子女添累,主要就是因为深爱自己的子女!为子女操劳、辛苦一辈子,得着的也许就是很少的“病床”前的服侍。

      我的公公婆婆曾经来过海南一次,爱人与他们短暂相聚,带他们玩了十天。早在半年前,爱人就叫他们不要养鸡和猪了,地里的庄稼也少种点,当然,他们也不会听!费尽力气那头接这头送,买了几千块的飞机票,一来到海南,才过三天他们就叫嚷着要回老家,说舍不得他们的鸡和猪。爱人问,来海南之前,鸡和猪不是托付给二哥和三哥他们帮忙照看了吗?公公说,不行,要赶紧回去,在这里吃的用的,给你们花了很多钱……你们的负担也重……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真地很不习惯用抽水马桶或蹲坑等。公公当然也没有他的水烟筒可吸了!他是不是想赶紧回家,吸他一天至少一天三四回的老烟筒呢?他没有说。婆婆是可居可留的人,可她做不得主。公公婆婆的穿着,倒也还齐整,也还穿着衬衫,但他带着一个大大的、厚厚的护耳大冬帽!海南的春节早晚已经二十来度,中午二十四五度了。公公外出旅游时,有人说:“你这个帽子真特别!”他的言外之意是:“你戴的帽子不合适!”婆婆还是一贯地戴着她的“顶头帕”(头巾)。不管你怎么留,老家的一切比你重要,那是他们的舞台!只好让公公婆婆回家!

      夜读后,我准备睡觉。卧室的灯关了,我把手里抱着的《月光不是光》放在书桌上,奇怪的是:一轮绿色的月亮,放出幽幽的冷光,它升起来了!原来,是书的封面----黑色打底白色的书名和月亮图案会反光啊!多么奇特!我用手机试着拍了一张照片,我留住了一轮绿色的圆月亮!陈仓说,他想给月光拍照,的确拍不出它的光,但他的月亮却活在了我的照片中!这是一种什么启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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