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晨光开始充足耀眼,那一抹清新却恰好在风中熠熠生辉。飘飘洒洒间,把晨光悄然揉碎,留下的是最柔和最清丽的一角,送至裙边,直达眉宇,像极了夏天最初的模样。蓦然回首,那习以为常的树不再是以前小小的一苗,那高大的臂弯于挺拔的躯干给人以突兀,震撼之感,思绪也随之蔓延开来。
早已忘记那树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只是树下的人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依稀记得在清晨里奔走的包子铺老板娘,推着车从树下走过,与沙沙的树叶为伴,开启一天的生活;依稀记得周末在树下玩耍的孩童,欢笑声似乎从未飘远;依稀记得深夜在灯下等待孙女归家的老夫老妻,相互依偎的身影唯美而令人无限遐思......
人们都在时光中奔走,走着走着,包子铺老板娘不再准时出现,孩童长大不再幼稚与好玩,那对老人只留一位独自坐在那个位置。大概人们也和我一样,对人群的奔走与聚散充满了敏感与好奇,愿意为一段又一段悲欢离合写下多么悲壮,多么凄美的诗篇,却没人注意,应该是从未有人注意,那头顶的,近在眼前的,见证过一代又一代人成长,见证过一段又一段故事的树。
是的,他实在太普通,和街边和行道树一样,是一尊绿色的摆设,傻傻地站在那里。它不像石榴树,每年可以结出红宝石让人品尝,他不像蜡梅树,开出似锦的繁花,引人注目。他默默吐出新芽,默默长出枝叶,默默凋零,如此往复地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蝴蝶蜜蜂只是飞过,不作任何停留,也不会去思考这棵树的前世今生。他只是站着,只能靠观望流动的人群来打发时间,也许他和人们一样,会等待,会成长,会离开。过往却是深深的根系,狠狠地埋在土下,无人知晓,无人愿知晓。
从窗外看,这是一颗金色的树。他在阳光中舒展筋骨,高度明显超过其他树,大大的叶子,也令他留下足以广的荫蔽,为过往行人遮阳。这时阳光照进来,正好读到路遥的《人生》,那个为爱付出,独守月光的巧珍,不就是那棵伫立的树吗?无数次的等待与陪伴,只为与爱的人互道一句晚安。爱的人去了远方,留下她一棵痴望的树。乡村与城市,梦想与现实总是有着冲突,于是树与人渐行渐远。每每万籁俱寂的夜里,树总会想起过往的温存,等到太阳升起又把眼泪和心事融入到根系里,开始沐浴一天的朝阳。人也会想念树,但他也明白,她只是一棵痴情的树罢了。
每个人也许身边拥有,也许成为过一棵树吧。若拥有,那么庆幸与尊重这一树,毕竟他也为你遮风挡雨,为你默默守护过,不要伤害这个孤寂的灵魂;若便是,那么当好这样一棵树吧。人会走远,但树却站在原地,掩埋过往,拥抱太阳,守护的,是那颗纯粹干净的心啊。
于是我无数次的在夏日行走于树下,透过枝干间的缝隙,嗅阳光的味道,吹最温柔的风。太阳照常升起,那树,将会一直被我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