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个煎饼果子。”一个小伙子透过玻璃窗口，对着小铁皮屋里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李芳说。
李芳停了一下，抬起头，歉意地笑笑说：“大兄弟，不好意思，煎饼果子卖完了。”
旁边卖大饼的王静惊讶地说：“哟，你今天怎么七点钟就卖完了？是不是端午节人们改吃煎饼果子了？”
“端午节多年的习俗哪会更改，我今天有事，搅得米糊少。”李芳说完，拎起篮子，锁好屋门，推起电动车，向老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天端午节，是公公的祭日，要给公公去上坟。三年前，身体还算硬朗的公公突然病倒了，医生诊断为尿毒症。除了做透析，等待合适的肾源，没有其他的办法。
李芳和丈夫都做了配型，可是俩人的都不匹配。他们又联系各大医院，在网站发帖子，四处奔走，想尽一切办法为公公找合适的肾源，但最终都无果。在端午节那天，公公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处理完公公的后事，李芳就和丈夫商量：“村子的老院里就剩下了咱妈一个人，爸刚去世，妈肯定孤单寂寞。要不我们搬过去和她同住吧。”
丈夫说：“你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开货车跑运输，两三天回来一次，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我在外面也安心。”
李芳搬到婆婆的院子里，把公路边的二层小楼房出租了出去。女儿上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儿子去县城上小学在托管班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女儿儿子星期天回家，俩孩子围着婆婆，奶奶长，奶奶短的，婆婆脸上也有了笑容，暂时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芳平时在村里的小工厂做零活，活不累。干活的都是村里的妇女和老人。婆婆也想跟着李芳到工厂干活。
李芳极力反对，劝婆婆不要去了，年纪大了，在家做做饭就行。可是婆婆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烦闷。
李芳想：公公刚去世，婆婆心里很难过。婆婆在厂子里做多做少都没有关系，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就会转移婆婆的注意力，减轻婆婆失去丈夫的痛苦，愿意去就去吧。
每天李芳和婆婆一起去工厂上班，一起下班，婆婆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李芳暗自高兴，婆婆快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了。
一天婆媳俩刚到厂里，李芳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刚刚接通，一个急切的陌生的声音传来：“是李明的家属吗？请到县医院来一趟，要快啊！”
李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莫非丈夫李明出了什么事？她不敢往下想，急忙和婆婆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一位交警把李芳和婆婆领到了太平间，掀开白色的被单，李芳看到了丈夫那张苍白而布满血污的脸。李芳傻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石雕泥塑一般。
身后的婆婆看到了儿子的尸体，一口气没上来，扑倒在地上，当场昏了过去。跟随的交警急忙把婆婆送进了抢救室抢救，可是，婆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两个月的时间，一家死了三口人，对李芳而言，打击之大，伤痛之深不言而喻。可想想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李芳只有负重前行，强忍悲痛，处理完丈夫和婆婆的后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老家，来到了县城里，支起了煎饼摊，卖起了煎饼。
她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搅拌米糊，开始摊煎饼，一直要到下午三点才收摊。然后在菜市场买好生菜，她一回到出租屋就又忙碌起来：切咸菜，炸脆皮，洗生菜，经常忙到傍晚。
昨晚她忙了半夜，特意包好了粽子。今天她站在公婆丈夫的坟前，摆上自己亲手包的粽子，点燃一柱香，轻轻地说：“爸、妈、李明，我给你们送粽子来了。你们在那边就好好地过吧。闺女已经考上大学了，儿子上初中了，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你们就放心吧，不管多苦多累，我一定要把孩子养大成人！”
说完，李芳擦干腮边的泪水，转身大步离开。她骑上电动车，迎着朝阳，向前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