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点心动
旭日东升，稚嫩的小暖阳快乐地注视着大地。
晨曦中，沈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死死地箍在苏恒的手臂里，她开始惊慌失措，挣扎着，昨晚他俩干啥了？躺在喷泉旁边，一地的酒瓶……
苏恒也醒了，看着沈阳，看着周遭的一切，不自觉笑了，自己都三十五岁的老男人了，居然干了这么一件不合乎自己年龄的事情。
“你笑什么？”
“没笑啥？”
“就当昨晚啥也没发生过？”沈阳觉得很败兴，醉酒，还和一个认识才两天的老男人抱着一起在街头露宿一宿。
“我也是这么想的。该上班了，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了，那边就有公交。”说完沈阳拿起包和外衣，就匆匆走了，走得太匆忙，她差点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了，惹得注视着她的苏恒一阵笑。
时光一如往常地在钟表上打着圈圈，两个多月过去了。沈阳依旧忙碌着，依旧经常挨骂，依旧心情烦闷时独自喝喝小酒写写剧本，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好，却也不坏。
“今天开会的主题是‘新时代锦城十大杰出青年’，大家看一下大屏幕，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位，有企业家，有律师，有画家等等，关键是年轻有为，帅气又多金。我锦城也是人才辈出呐。”萧主编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
“咦，那不是苏恒。”沈阳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是打算做成一个人物专栏，总共十期。有没有谁想负责这个板块？”萧主编向大家投来期盼的眼光。
大家纷纷低下了头。这是个棘手的活，干好了是莫大的荣誉，干不好免不了萧主编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我可以吗？”声音小得好像听不见。
“谁在说话？”
沈阳默默举起了手。
萧主编看了一眼沈阳，说道：“勇气可嘉，但你，唉，不合适。算了，何静吧，资历深，有经验，就这样，散会。”
“沈阳，你别难过，萧主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我跟着萧主编好多年，她向来不给人留情面，可她是真的把报社当家，对报社对读者负责的。”
“恭喜你。”沈阳勉强地笑笑。
“别恭喜太早了，我只求自己别搞砸了就好。”何静一脸苦笑。
接下来，何静一共做了五期，虽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却也说得过去。何静文风严谨，一向以稳见长。该做第六期了，人物是苏恒，何静早早就送去了邀请，打了招呼，可过了好几天才给了答复。意思大概是希望这次专访可以由贵报的沈阳来做，理由是苏总和沈阳是大学校友，方便沟通，同时苏总公司以后会增加对贵报的赞助。
何静把苏恒的意思跟萧主编说了，萧主编一开始不太同意，怕被沈阳搞砸了，可又想想报社的赞助确实相当一部分来自苏总公司，只好妥协了，她叹了口气：“唉，人呐，多少时候都败给了金钱，败给了现实。对了，把沈阳给我叫来吧。”
沈阳担惊受怕地来到萧主编办公室，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事了，又要被骂了。
“沈阳，苏恒这一期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别给我闯祸就行了。”
“谢谢萧主编，我会努力的。”沈阳一下开心起来，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你跟苏恒是什么关系？他指定要你。”
“我跟他没关系呐。”
“你们不是校友吗？”
“嗯？嗯嗯。”沈阳一想，估计是苏恒想的主意，便不必拆穿了。
苏恒坐在老板椅上等着沈阳来，两个多月没见了，自己每天忙，累得要死要活的，她一个不务正业的小编辑，肯定很闲，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打个电话呢？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聊聊天吗？苏恒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想她了，她很普通，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的感觉……苏恒用笔敲着桌面，竟有些许烦躁了……沈阳，沈阳，也不知道今天沈阳的天气如何，苏恒竟然到网上去搜沈阳未来十五天的天气预报了，“嗯，都是大晴天，不错不错。”苏恒自言自语着，“唉，自己这是在干嘛呢？”
“苏总，锦华日报社的人来了。”秘书小甜甜说道。
“叫他们进来吧。”
“怎么一下来了五个人，还扛着各种专业机器。”苏总心里犯着嘀咕。“还以为顶多来两个呢，沈阳怎么在老后面钻着呢，都看不到脸。”
沈阳挤到前面，毕竟她是主要负责人，可谁料她在报社人微言轻，没人甩她，又加之这次她代替了何静，大家都愤愤不平，认为她是一个靠关系的人，便遭到了这样的待遇。而派了四个人跟着沈阳，完全是萧主编的意思，怕沈阳搞砸了，以防万一。
“苏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秉着专业负责的态度，为您做一个成功的专访的。”沈阳笑得甜甜的，却难掩一身的狼狈。
“好，那开始吧。”
“好的。”沈阳给其他人使眼色，快各司其职呐，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可大家动作慢吞吞的，懒散得很。
苏恒见状，说道：“在专访开始前，我有个条件，我要单独跟沈编辑谈，其他人我不希望在场，因为一些隐私不方便太多人在场。”
沈阳带的四个人瞬间傻眼了。
“那照片怎么办？”沈阳看向苏恒。
“你是在问我吗？”苏恒疑惑地看着沈阳，觉得她问错了对象，又看向其他四个人。
“苏总，照片可以补拍。”拍照的大哥说道。
“谢谢各位的理解。各位可以到贵宾室歇歇，那里有上等的好茶叶。甜甜，带他们去吧。”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苏恒和沈阳两个人了。
“坐。”
“好的。”
“咖啡？还是水？”
“水。谢谢。”
“那我们开始吧。”苏恒引入正题。
“我什么时候和你是校友了？”沈阳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
“我是雁南大学的。”
“我也是，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大你五届，妹妹。”面对沈阳的智商，苏恒也是很无奈。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是雁南大学的？”沈阳尴尬地笑笑，心里却觉得轻松起来。
“拜我的舅妈所赐，每天在我面前提起你好几百次，还有你的个人信息我都倒背如流了。”
“好吧，你受苦了，真是同情你呐。对了，为什么选我来给你做专访？”
“我觉得你会写出一个更真实的我。我都能想象出换别人会如何写我，年轻，有魄力，有钱，励志，青年的榜样。”
“可你表面上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是，可没有人知道背后的故事。我吃了很多苦，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想在你面前忆苦思甜。”苏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其实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过平淡的生活。朝九晚五的上班，种种花，种种菜，养养鸟，喂喂鱼，再有个可心的人就好了。”
“看来在你心中有个田园牧歌式的世界。”
“是的，我喜欢远离尘嚣的生活，日子也过得慢慢的，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都可以不想。你知道吗？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渔村，那里的风光美极了，天蓝蓝的，节奏慢慢的，一切都与自然贴合得刚刚好。爸爸妈妈是渔民，他们很爱我，我也爱他们，我们一家三口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爸爸出去打鱼，很晚了都没有回来，妈妈便跑去海边找，结果起了大风，妈妈被海浪卷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爸爸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却再也找不回妈妈了。后来，爸爸就变得魂不守舍了，他经常到海边去，站着走着或坐在石头上就是一天。爸爸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两年后，爸爸也去世了。那时，我十岁。长大后，我才意识到原来爸爸很爱妈妈，以前我只知道爸爸老是和妈妈吵架，把妈妈气得跳脚，也许只有真正失去了才懂得有多珍贵吧。”苏恒停顿了，哽咽了，缓了缓，接着说道：
“再后来我就跟着舅妈生活了，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对我特别好，后来舅舅去世了，她也没有再嫁人。舅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她和舅舅一生没有孩子，我就是她的孩子和指望。我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要保护好她。从小我就想着，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我要有出息，有本事，这样我才能保护自己想护着的人。”苏恒越说越激动。
“嗯嗯。”沈阳听着听着要哭了，她想起那天她送醉酒的苏恒到酒店，苏恒吐了她一身，抱着她哭，不停喊着：“妈妈，我想你了，不要走，不要走，我学会游泳了，我会保护你，求你了，不要走……”
是啊，每个人内心都有最柔软的一部分和伤疤，沈阳走过去抱了抱苏恒，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我没事，你坐好。”
沈阳回到座位上，“那爱情呢？”
“没有过。”
“你确定？”沈阳很惊讶，毕竟他三十五岁了。“难不成他还是个老处男？”沈阳在心里琢磨着，觉得他一定是骗自己的，估计是受过情伤不想说吧，可以理解。
“我忙着创业，没有时间，以前也没有心思在这块。”
“嗯嗯，厉害厉害。”沈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是说真的，沈阳，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话说，你要不要解锁我？”苏恒突然深情地望着沈阳，手里变出了一朵红玫瑰，递了过来。
“兄弟，你很会撩妹呐。”沈阳打趣道。
“遇到你就会了。”
“你到底要不要解锁我吗？”苏恒开始撒娇。
“不要。”沈阳摇了摇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
“我不知道密码。”
“你就是密码。”
“那也不要。”
“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呐。反正就不要。”沈阳羞红了脸，急坏了苏恒。
“苏总，外面的人问能不能拍照片了？”小甜甜那甜美的声音突然传来。
沈阳被吓着了，赶紧把红玫瑰塞进包里藏起来，手却不小心被刺扎出了血。
“你呀。”苏恒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吸了吸，沈阳觉得心里痒痒的。
“这不卫生呐。”沈阳争辩道。
“我妈妈就是这样做的，我舅妈也是。我觉得效果蛮好的，你不觉得暖暖的？”
“唉……”沈阳叹了口气，真是无语了。
“甜甜，我们结束了，叫他们进来吧。”苏恒语气严肃起来，又变回了冰块脸。
不一会儿，照片就补拍完了，苏恒开始感叹，看别人的效率，沈阳确实龟速了些。
“苏总，我们走了。”沈阳跟苏恒道别。
苏恒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坏坏笑着，沈阳一下脸红了，看了看自己的包，手现在还疼呢，使劲瞪了苏恒一眼。
2019.8.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