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霸王家离刘老幺家走路只需5分钟,虽然知根知底,平时除了过年过节,二娃基本不去刘老幺家里。
三间全新夯土墙瓦房,是两年前刘三爷东拼西凑建起来的。因为没钱,后续(装修)一概没做。
进门是堂屋,堂屋正中摆着一张正方形木桌,周围四条长凳。堂屋一角铺了一张床,罩着蓝色麻布蚊帐。床前放着一个柜子,是刘三爷的卧房。
左边是二娃与刘老幺的卧房。床前并排放着两个柜子。床另一头有一个大大的砖柜子,装粮食用的。砖柜子旁边放着几个泡菜坛子,另一角放着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床顶上有阁楼,阁楼占了房间的二分之一不到。阁楼上面放着打谷子用的方木桶,耕田用的梨头与耙子等农具。
右边一间是灶屋,灶台由几块烂石头与草筋泥巴混合而成。一口三水铁锅周围两个大洞、几个小洞,锅盖已被烧坏。铁锅旁边有一口28公分的剔锅与一口装热水的小铁顶锅。
灶台背后的另一角落是一个由烂石头堆砌成的猪圈。一头百斤上下廋廋的黑毛母猪睡在里面。它是刘老幺家的摇钱树,每年都会为他们家生两窝猪仔。
家里随处可见,曾经被小猪拱过的痕迹。
地面全是沙子,扫地之前必须先洒水,桌子也放不平。
二娃随意在自家周围转了转。伸手在地里掐了一把红苋菜,亲手烧了婚后的第一顿晚饭,面粉糊糊稀饭。炒菜时,才发现家里连油盐都没有。
刘三爷拿着一个碗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两勺肉盐巴回来了,黑乎乎湿漉漉的。别人家过年以前腌过腊肉的盐水,舍不得倒掉,放锅里煮干之后的盐称“肉盐巴”。里面有些许黑红色的血块儿,闻起来香喷喷的。从小过惯苦日子的二娃,把苋菜倒进开水里烫了烫,捞上来用盐一拌,父子三人默默吃起了晚饭。
第二天,二娃与刘老幺一起去赶场。二娃把回门时,父母发给她的10块钱拿了出来,买了油和盐。
刘老幺抓紧时间把地里的红苕栽完后,准备五月十六日那天返回自贡继续打工。
苏霸王家里种了一块地的玉米,他们要求二娃与刘老幺一起帮忙把玉米背去自贡城里卖。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二人一大早背着玉米,从板桥乘车到邓关镇,车费每人9角。再从邓关镇转至自贡客运总站每人1.2元,又坐了2角每人的公交车,辗转到自贡灯杆坝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两人背着玉米,一直叫卖到下午三四点钟,还没卖完。再晚了又怕坐不到回家的车,二娃只好背着背篼往回走。
二娃看到灯杆坝的藤藤菜才1.3角一斤,她五月十二那天赶场时,看到新雨街上的藤藤菜卖2角多钱一斤,就顺便买了十几把带回家,准备第二天拿上街去卖。心想,还能小赚一笔。
二娃回到保管室,清点了身上所有的钱,去的车票是刘老幺买的,回来的2.3元是二娃自己买的。除了买藤藤菜的2块多钱,二娃身上总共还剩下十几块钱,她全部都交给了苏霸王。并向他保证,“等明天上街,把藤藤菜卖了,钱一分不少的都交给他。” 可苏霸王就是不相信,那么多玉米,就卖了这么一点钱。
结果第二天早上,二娃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刘老幺外出后,刘三爷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二娃不高兴。他耳朵背,二娃跟他没法沟通,家里也没啥事情可做,又没粮食吃。刘老幺家每年秋收过后,把谷子晒干,还债就要去掉一大半。刘三爷是出了名的,欠帐不赖账,别人都愿意借谷子给他。
那年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借谷子的人,必须无偿给债主挑征购粮。秋收过后,欠债的人就得负责把谷子挑到粮站去,替债主家上缴公粮,然后将票据交到债主的手里。
刘三爷家每年收的谷子,替别人缴完公粮,就所剩无几了。加上红苕等杂粮,最多能吃半年。通常都是过完年,又开始借粮食吃了。
苏霸王家承包了几份别人外出打的地种,常年累月畜牲又养得多,事情总是多得做不完。二娃索性住回娘家去,一方面帮父母干活,也算是混口饭吃。只是隔三差五,跑回去给刘三爷担几挑水倒水缸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娃的心里始终盘算着,怎么才能到外面去打工挣钱呢?二娃心里可没打算跟刘老幺过一辈子。
转眼夏天过去,又到了秋收季节,刘老幺从城里赶回家里收稻子。他一回家就把二娃接回家去了。两家人联起手来共同收割。忙完之后,刘老幺又外出了。二娃继续住回娘家,一切照旧,只是苏霸王对二娃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
转眼到了中秋节,八月十四那天上午,刘老幺急急忙忙赶回家里过节,二娃又只好跟着他回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赶去沿滩他师傅家过节去了。
那一夜,二娃便上怀了宝宝。
之天气渐渐转凉,慢慢就到了冬季。
转眼二娃就结婚半年了。元芬偶尔会旁敲侧击地问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啊!有没有感觉呕吐啊、恶心啊什么的?” 二娃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些,也完全没有那些症状,只是身上例假没来,她也不好意思说。心想,“不来才好呢!省得伺候它。”
家里没婆婆,刘老幺的大姐刘二娃就上心了。(因为刘老幺的母亲,赵大妈曾经带了一个孩子过来。那孩子叫曹小宝,七岁那年掉池塘里淹死了。刘三爷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大姐就排行老二了。)在她心里,父母千辛万苦,盼星盼月亮,就盼到这么一个弟弟,她可盼着早日当姑姑呢。
冬至前的一天下午,刘二娃亲自跑去保管室接二娃,说是过冬至进补。二娃没想太多,便跟着她去了。心想,“能吃顿好的,总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刘二娃一早起床,把家里的猪喂饱了,鸡喂饱了,锁上房门。叫二娃跟她一起去赶场,她默不作声地把二娃带去了卫生院。
医院里人并不多,女医生王大姐中等身材,短发。她起身走进里屋,房间一角摆着一张小木床。刘二娃领着二娃跟了进去。医生看着她们问:“你俩谁看呀?”
“她看”刘二娃指着二娃回答。
二娃心里觉得奇老奇怪了,“我看啥啊?没病没痛的!”
“那就躺下吧!”王大姐指了指床。
二娃没吱声,乖乖地平躺到了床上。王大姐在二娃肚子上摸了几下,欣喜地说,“入盆了,入盆了!”
二娃心想,“啥子入盆了?好好的入盆干嘛……”
得知二娃怀孕了,刘三爷可高兴了。
二娃确高兴不起来,心想,“ 有啥好高兴的?家里穷成这样,还生孩子?几个月没在一起睡觉了?咋还怀孕了呢?真是倒霉死了。”
刘老幺得知二娃怀孕了,工也不打了,天天在家里呆着。买些竹子回家片成片条编褶子(竹席)卖。每天早上,刘老幺都早早的起床,把一大锅猪食和早饭烧好,等二娃起床吃早饭。
家里地里所有的活儿,他都一手做了。洗脸水,洗脚水都给二娃端到手里。二娃怕冷,刘老幺每天晚上总是先上床,把被窝给二娃睡暖和,然后让位给二娃。
刘老幺回家了,刘三爷索性跑去他女儿家呆着去了。一方面不想惹二娃不高兴,另一方面是觉得家里没啥事情做。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二娃又没口粮,还不如自己跑出去,把自己那份粮食省下来给二娃吃。
又过了半年,二娃的女儿出生了。二娃为她取名栗栗,栗栗出生时特别弱小,体重只有三斤多一点。当时正是农历五月中旬,天气炎热,二娃一点味口也没有,总是感觉口干,天天不停的喝水,但奶水却很多。
元芬顶着巨大压力,放下家里的事情,天天跑去二娃家里,细心地照着二娃和小栗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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