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士钊清楚的记得谈话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那天晚上他应邀来到老院长家里。这套房子是个错层设计，客厅挑高3米8，开阔气派。一楼是客厅和餐厅，客厅和餐厅之间有个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有两间卧室，还有一间书房。章士钊刚一进门，院长老婆就往楼上指了指说，老师在楼上书房等你呢。章士钊在门口处换了鞋，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当老院长告诉章士钊第二天要公布的院长候选名单里章士钊才是配角的时候，章士钊打死都不相信。章士钊心想，论业务，论能力，论人脉，这些加一起的综合实力，我咋弄也甩老赵一条街。我在院里的群众基础也不比老赵差。再说上边该跑的也都跑了，老赵他凭什么能压住我啊。对于势在必得的章士钊来说，老院长的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章士钊一霎时就蒙了，以至于他只能在自己脑子里打转，一时之间话也说不出来了。平素那个应酬得体、博学文雅、自信通达的章士钊，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神情还有些惶惶然，让人不由得心疼起这个中年才俊。可以想象，这个消息造成了他多么巨大的难以承受的痛苦。老院长，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一直很器重的部下，心里也不免有些戚戚然了。
老院长默默地看着章士钊，等他慢慢回过神来，给章士钊前前后后讲了一遍。章士钊如梦方醒。原来，新来的市委书记唐明义在那个特定的时期，被下放到了老赵的老家的那个县城。老赵的父亲，师范学院的老教授，因为几何教的好，人们都尊称他为赵几何，在当时到没有收到什么冲击。赵几何同志在唐明义被下放到县城后，尽自己所能给了这个老同学最大程度的保护和帮助。
后来形势好转，唐明义落实政策回到了省城，一直没有忘记赵几何同志的雪中送炭。唐明义一直对赵几何同志说，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但赵几何同志，却是一番傲骨在身，说我帮你的时候，没有想过图你什么。你搞好你的工作就行了，我这边没有什么困难。后来，这唐明义随着工作变迁，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事务也越来越繁忙了，问一次老赵拒绝一次，后来也就没再问了。
唐明义今年被调来担任这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后，又知道赵几何同志的儿子老赵在本市的华侨建筑设计院就职，就找老院长过去了解下老赵的情况。知道老赵还挺争气，业务上很突出，为人很诚恳，办事很踏实。就把想让老赵到更高位置上锻炼一下的想法委婉的给老院长说了说。并且一再交代，不要和老赵说透这件事。要不传到赵几何同志那里，可不得了了。
那天， 老院长还语重心长的说：“就你章士钊和老赵相比来说，业务能力不相上下。要说人情历练通达上，你章士钊自胜一筹。又因为你章士钊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我自是站在你章士钊这边的。这次，我很是为难。今天让你来。就是先给你通个信，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章士钊想，院长这样恳切的说，真的是打心底里想让我心里好过些。章士钊抬起头对老院长说：“老师，您放心吧，您对我的好，我章士钊铭记于心呢。事情既然这样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您放心吧。”
老院长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章士钊的后背，把章士钊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士钊啊，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聪明干练。可是，老师怕你太聪明，反倒落个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章士钊听到老院长的这番话，抬头看着这位满鬓白发的，自己视若父亲的老人，百感交集。他知道老院长这番话发自肺腑，语重心长，是真心为自己好。但是章士钊心里还是打了个冷战，恩师今天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警醒我，还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