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二狗哥,二狗哥……”上气不接下气的剩娃跑向这已坍塌的东崖头,老远就冲着苟德胜喊着。
“剩娃,你这是干啥?风风火火的,不是让你照顾先生呢么?你跑这干啥?”这剩娃毕竟还小,苟德胜不忍用他。
“于先生让我过来搭把手!”
“你赶紧回去照顾于先生!”二狗子狠狠地瞪了剩娃一眼,剩娃像耗子躲猫一样,藏进了这支队伍里。二狗子苟德胜也无奈,便继续安排事情了。
“后生们,眼看着这大六月就到了,每年都要发洪水,每年也都是这东崖头保佑着我们。如今没了这东崖头,我们也不好过。”苟德胜扯破了喉咙喊着,殊不知,远远的有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只是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下面大家各回家,把家里安顿好,扛上自家的工具,我们挖渠改河道去!”
“好!好!”这后生们就是就是让人羡慕,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
“我们拢共37人,大家分成三个队:我带一队,进喜带二队,剩下一队……”正在苟德胜思谋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来,二狗!”这声音铿锵有力,不愧是二十大几的后生,身体又结实。
“二东哥,不是我不让你带,你家三个娃娃还等着你照顾呢。”苟德胜拉下头。
“家里有娘在,没事儿!”蒋二东更加坚定了眼神,看着二狗子。
“那……行吧!你先回去跟婶子交代几句!”
“行,我这就去。”说着二东就向家的方向跑去。
“二狗哥,我们回去安顿了,马上回来。”进喜打发着大家快去快回,话说已经到了晌午。
太阳正骄傲的向大地展示着她恋爱般的温度,被炙烤的土地上,村民们早就钻回了家里,农田里只剩下四处找吃食的鸟儿们,和那地皮里纳凉的地鼠。
大家都散去了,唯独剩下了苟德胜和绣春,可苟德胜并不知道,况且他也没有那闲心去察看一下四周,只是眼睛盯着这已坍塌的东崖头,和不远处静静流淌的葛家河。
苟德胜心想着:“静静的葛家河,静静地流吧,现在的你就像是小姑娘一样,可等到六月,说不定就成了吃人的猛兽!”时不时还叹着气。现在高处,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就向着于先生家的方向跑去。
绣春见苟德胜已经没了踪影,自己才从巨石后出现,同样找到了刚才二狗子站的地方。“二狗哥在想啥呢?他咋就突然叹气?为啥突然又跑了……”一连串的疑问生在绣春心头。
仿佛这就是墙角村的风气,每个女人都愿意为自己的男人主动分担些什么,这绣春更有过人之处,那就是他和二狗子还没有发生什么,她早已把二狗子苟德胜当作是自己的男人了。
绣春是村西头老贾家贾算良的二姑娘,大姑娘纺春,三姑娘织春,这老贾家先前本是从河南逃荒逃过来的,等到贾算良这一辈兄弟五个,唯独他一家三个姑娘,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要要贾算良的命。
不过这贾家三个姑娘个个都是个性鲜明,生来又俊俏,老贾家都快被远近的媒婆们踢破门槛了。
大姑娘纺春,生的那年就是饥荒,到现在为止都很骨感,早些时候说啥都不嫁人,任谁劝都不行,老贾也着急,眼看着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被邻里笑话。就因这事儿,纺春还跟媒婆刘三姑大闹了一番,远近都知道。
可有一天,姑娘跑回家说要嫁人,可把一家人吓坏了,以为姑娘出去捡了一趟菜中风了。
最后终于弄明白,原来邻村王家庄孙家后生看上了,俩人一见钟情,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开始了地下恋情。这时老贾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家里隔三差五有野味吃,原来是孙家的后生送给纺春的。
两方见了面,便爽快地答应了,年前便把事操办结束。如今小两口的日子算是和美,一儿一女,毕竟是庄户人家,这纺春也就图孙家后生的人,每每过节都会给家里送些稀罕东西。
这三姑娘织春,打小就像个男娃娃,在家老贾更是按照男娃的要求来教育,家里光景在墙角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老贾教育孩子可不含糊。
老贾最疼老三,但管教也最严。
每天把三姑娘的时间都安排好才让出门,这三姑娘说来也怪,打小不是舞枪弄棒,就是舞文弄墨,简直羡煞旁家的爹娘。
三姑娘打小就跟着于先生,于先生也很疼这个小姑娘,毕竟这是他这么多年一来收的第一个女学生。年龄虽没有二狗子大,但谈到学识,那可就是让二狗子颜面尽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