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森林公园,猜见到了啥?我见到了一块桑树。明绿的叶子间缀着小毛毛虫样的桑椹。
可是少见,多少年没见过桑树啦!
很早了:我上小学时,有一年春天,大哥不知从谁家寻了些褐色、黄色象米粒一样的粘在纸上的“籽籽”。母亲拿在天爷底下“晒”,过不多久,那些“籽籽”居然活了。可象小蚂蚁啦,在纸上轻俏俏地爬。
母亲说,那些小蚂蚁叫蚕。
蚕爱吃桑叶。
就象熊猫爱吃竹子。
那时,恰好我村西南地有一方桑田。
(沧海桑田)
这一方桑田活象专为我家的蚕而植。
有一段时间,那一方桑田成了我们弟几个一天“光降”两、三次的地方。
我们也不是多指望养蚕发财,说实话那时我们头脑里的经济意识真的很淡薄,只是觉得好玩:蚕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吃桑叶一片响,沙、沙、沙,本来桑叶把蚕蒙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功夫,这儿,那儿,蚕就露出了头、露出了身。
蚕长得快,吃得多,我们弟几个捋桑叶的劲头提得可足。
以大哥为首,他是养蚕的“始作俑者”,捋桑叶他当然是责无旁贷。一放学,他背草篓,二哥㧟荊篮,我挎笆斗,逶迤向西南地那方桑田进发。桑树矮矮的,一人多高,叶子密稠,我们捋桑叶得心应手。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大哥的草篓摁得瓷瓷实实,二哥的荊篮、我的笆斗也是满得冒沿,我们满载而归。
此后,母亲多次总结,“咱家喂蚕时(念shuo),弟几真是一心。”
话说回来,村里的那方桑树当然非为我家养蚕而植。
那是桑杈树:树长就三股岔,干长到锨把粗,砍了,就是现成的杈。
那时,农村耕作收获尚是以人力、畜力为主,特别是夏、秋两季,焦麦炸豆,杈的作用不可低估。
就我所见,杈有铁杈、木杈两种,木杈主要就是桑杈。
桑之为杈,在其坚韧。
长就三股,丫丫葫芦不用抐,就那料。
队里生产,须臾离杈不得。去买,得用现钱。自己种桑树,不用花钱买杈。用不完,卖掉,还能得现钱。一反一正,得济不少。
队里落桑杈,落钱,我家捋桑叶,养蚕。
钻桑树趟捋桑叶,可得劲了。
我家养蚕就养了一年。也没卖成钱,没地儿收。
落了一堆茧。
还有,就是我的关于桑树、桑杈和桑叶的回忆,历久弥新,不能或忘。
捋桑叶不影响桑树的生长。捋的快,长的快。
杈与锨、筢、扫帚等一样,于农事的重要,可以从那个年代麦收前的集市设置看得出来。我们那,麦收前有一阀集市。我记得那时一般五月当五能吃新麦,收麦在四月中、下旬,集市在四月初旬。集市交易即以农具如杈、筢、扫帚、木锨、簸萁及笼嘴、护脖、牲口套为主。之后,土地承包,农村生活水平上升,菜开始增加,包菜、洋葱,以后加上蒜薹、笋瓜、茄,一车车,一派繁荣。
我村的那方桑树,我不记得结过桑椹。
我大姑家后地,是一溜沙岗。沙岗上长满了棠梨树、酸枣树和一些不知名的葛针棵。其中有一棵桑树。我正逢其时,桑椹熟了,墨黑色,表姐给我一把,一咬,蜜甜。
那么甜的桑椹此后再也没有吃过。
现在街上的桑椹,味淡,还酸,实在是差之远矣。
四月八日,去龙泉生态园,参观农具博物馆,看见杈、镰、抓钩等,稀罕得很,连连拍照,藏于相册。要是过去,谁稀罕这些?谁家没有哇?
就是它们,都进了博物馆啦!
现在的小孩子,恐怕压根就没见过吧?
真是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今夕何夕,今年何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