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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八点，方玥穿了一套米黄色连衣裙，仿佛一只轻盈的黄蝴蝶飞进了学校图书馆。目光所及还有二三个空位，她径直朝书架走去，一套玛格丽特·米切尔的英文原著《飘》还在原地。今晚就继续看它了！大概可以读完吧。她捧着书，在离自己最近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方玥的心情起伏不定，她时而流泪，时而握紧拳头，时而会心一笑。那个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在南方庄园生活的千金小姐思嘉，在战火的波及和生存环境恶化时，所展露的叛逆和倔强，包括在爱情中的挣扎与成长。她最终拯救了自己，也改变了家族的命运。方玥心中感叹，女性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

方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书香天地里了，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闯了进来:“您好！ 学友，现在都十点半了呢，图书馆要关门了呢。”

“哦。”方玥惊愕地抬起头来，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眉目俊朗的男生，她的脸不由得刷地一下红了，“怎么才一会儿就到了十点半呢？谢谢你提醒我哦。”

“客气了。冒昧问一句，你大几了？学什么专业呢？”

“我大三，读英语专业，你呢？”

“我读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今年大四了。”

“那我得叫你师哥了。我叫方玥。”

“玥玥好！我叫张金，你就喊我金哥吧。”张金一脸真诚地看着方玥，“说实在的，我极少来图书馆看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的大美女。”

方玥莞尔一笑:“师哥真会说话，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就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一枚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为什么自己第一眼看见张金，就有种似曾相识感？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

方玥不禁微微颔首。

一周后，校园里，张金和方玥出双入对，花前月下，执手相看，柔情低语。

转眼，张金大学毕业。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深圳。那是90年代末，商业圈流行一句话“北有中关村，南有华强北”。张金想着自己学的专业就是电子工程，在华强北做电子机件配件贸易，想必会有大有“钱途”。

凭借天时地利人和，张金的生意很快做得风生水起。他买了小车，每个周末都会抽时间回母校看看在读大四的玥玥。他送钱送物出手大方，陪方玥吃饭、看电影、散步。两人畅想未来。

方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到不仅颜值高、对自己好，还很有生意头脑的张金。

幸福的时光向前流淌，载着方玥奔向幸福的彼岸。毕业时，张金带她见了自己的父母。此前方玥不问，张金也很少谈及父母。第一次到张金的家，方玥感受两老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亲切，心里认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婆家。

方玥想留在父母身边做个乖乖女，但几经思想斗争后她还是挥泪离开了大上海的家，奔赴她所爱的男人。在深圳教育系统正科级的准婆婆介绍她到一所高中任英语教师，而做为房地产大亨的公公送了一套价值千万的别墅给她和张金作为婚房。虽然房产证上写的是张金一个人的名字，但方玥却未放在心上。她相信张金会和自己鸾凤和鸣、白头偕老的。

2003年国庆节，张金将远在上海的岳父、岳母接来深圳，一场隆重的、热热闹闹的婚礼在香蜜湖度假村举行，数不尽的美好祝福，仿佛为方玥婚后生活筑起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幸福之城。

但随着方玥的第二个女儿出生，一切都变了:小女儿一满月，婆婆就不再请人带孩子了，公公再也不踏进她家半步，而张金经常借口生意应酬忙不回家。

大女儿才3岁，小女儿才一个多月，请人照看费用高，自己也不放心。无奈之下，方玥辞掉教职回家照看孩子们。偌大的一个家，绝大部分的日子里，就只有方玥一个成年人，她的心也是空空荡荡的。而照顾两个幼小的孩子让她身心俱疲，她越发不敢照镜子了，这张枯槁暗沉的脸真是自己吗？那个青春靓丽的自己就这样消失了吗？

半年后的一天午后，她刚安顿好两个孩子午睡，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来电。她没有心情接听直接摁断了。可不到三秒，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她按下接听键，没好气地叫道:“喂！你哪位！？”

“方玥吧，我是张金的挚爱小星。我电话你，只为通知你一周内搬出别墅。我要住进去了，因为我已怀了他的孩子，而且怀的是个儿子，是张金陪我做的B超。”

“你！你！”方玥感到自己脑袋中一根弦“咔嚓”一声崩断了，热热的泪滑过脸颊，“你！你欺人太甚了！”

“谁叫你命不好，生不出男孩来！他们家家大业大，总该有个男丁来继承吧！”电话沉寂了几秒，传来得意的狂笑，“哈哈，你现在住的房子已经是我的了，房产证上已是我的名字，因为张金已将房子赠予我了。他这几天会去找你办理离婚，然后马上和我结婚。若不信，你可以听他亲口告诉你，他现在就在我身边。”

“你！你们!”方玥感觉心囗正“咕咕咕”地往外冒出无数血泡，嘴里有咸咸的味道。她艰难地吐出6个字，“你不要再说了！”

挂掉电话，方玥失声痛哭。就因为自己婚前未争取房产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因为那个小三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自己输得彻彻底底！不是输给了对手，而是输给了人性啊！

哭声惊醒了两个孩子。4岁的大女儿来到她面前，她赶紧止住哭声，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淌。小女孩伸出小手为方玥擦泪，又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妈没事！妈妈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紧紧抱住大女儿，“宝贝放心，妈妈没事的。”

她牵着大女儿来到还在哭着的不到一岁的小女儿的摇篮边，轻轻摇晃:“宝宝，妈妈在，妈妈在呢。哦，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孩子慢慢停止了哭声，方玥的心也平静了。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等张金回来就离婚，自己可以净身出户，但必须带走两个宝贝女儿。

三天后，张金回来了。一切如方玥所料，张金没有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也不给方玥任何财产。

“你知道的，我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虽然他们是知识分子，但他们是从农村走出来的，骨子里还是想要抱上孙子的。我不想也不能忤逆他们。”张金看着方玥淡然一笑，“你是我曾经的爱，那时的爱是真的，现在不爱也是真的……”

见张金要继续说下去，方玥打断了他:“你不要再说了！离婚协议拿给我签！”

在民政局办好离婚的那一瞬间，方玥感觉自己像是从婚姻的牢笼里解放了出来，身心舒爽。接下来，她只想早日回到父母身边。

她给父母打完电话，开始默默收拾行李。当她拿起自己曾经上班的工资，一抹苦笑浮上嘴角。结婚当天张金交给了自己一张银行卡，让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小女儿出生后不久，张金找了个要用钱的理由拿了回去。

方玥的父母第一次接到女儿的哭诉电话，心急如焚，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老两口就赶到虹桥机场，他们要飞到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他们只想尽快带宝贝女儿回家。

老两口来到方玥的住处，就方玥一人在家，他们谁都没有问女儿离婚的前因后果。老母亲默默拿起行李箱，老父亲轻轻抱起小外孙女，方玥抱起大女儿跟在父母身后。门带上的那一刹那，方玥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要见到张金这个负心汉。

方玥一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电话号码，她要与过去做个彻底了断。住在父母一起，她很快在一所重点高中找到工作，还是教英语，而且离家不远。父母都已退休，帮忙照看孩子。方玥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没想到三年后张金重又找上门，这一切，彻底打乱了方玥的生活。

那天她放学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突然一个的高高的身影冲向她，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玥玥呀，是我呀，我是张金呀。”男子说着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拉起她的手，“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啊！我罪有应得呀。”

“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们的情已了，早已是天涯陌路人了。”方玥看着眼前这个肩挎小布包，面色无华、胡子拉碴的男人，用力甩开了被抓住的手，冷冷说道，“你是觉得伤我伤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生活？”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张金一脸央求。

“丢人现眼！”方玥感觉无数异样的眼光正看着自己，“站起来说话！”

“我错了，当初我只想满足父母抱上孙子的愿望。那时在南强北，我认识了同是做电子贸易的小星，她豪爽的性格吸引了我，我们在一起有个孩子，我找了个熟人医生做B超，显示是儿子的。随后她要求将房子转到她名下，我同意了。那知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张金凄然一笑，“老天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儿子梦落空，生意也不行了。这几年华强北因全国各地包括深圳其他区域的效仿，还有网购的冲击，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小星自从生了孩子后就没有再出去工作过，她看我挣不到什么钱，就经常为一点小事和我大吵大闹，去年她和我提出要离婚且要女儿的抚养权，我被她闹得烦透了，要离就离吧！但你知道我的房产易主了，离婚后我不得不净身出户。我爸妈到那个时候才得知我将房子赠与了她，他们气得不轻，我妈从此一病不起，上个月去世了，我爸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作了孽啊！我对不起你啊！”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方玥的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她挥了挥手试图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挥开，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

“不！我想我们可以复婚，可以破镜重圆。你是个善良的女人，你真忍心不管不顾娃儿们的爹的死活吗？”

“笑话！别痴人说梦了！她们的爹三年前就死了！”方玥抛出一句狠心话，转身又要离开。

“今晚住哪？我已身无分文，我该怎么办？”张金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方玥说。

方玥的侧隐之心如小荷才露尖尖角，声音温和了点:“我可以留你暂住，但你要赶紧找个工作搬出去。”

方玥的父母见女儿领着一个陌生人回家，将女儿拉到一旁问明，才知是离婚的女婿落魄来此找安身之处。他们赞同方玥的安排，让那人住在客房，待找到工作就叫他离开。

一个拥有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但没有工作经验的人，要想在上海找份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个月后，张金才面试上一家公司的软件工程师职位，试用期工资15000元。

这天方玥下班刚到家，张金就兴奋地告诉方玥自己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在哪家公司上班，薪资多少，明天就可以去入职了。张金话音刚落，方玥冷冷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你看我们的宝贝女儿答不答应让我走。”张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朝正在客厅玩积木的小宝柔声喊道，“小宝，你过来一下。妈妈让爸爸离开，你同意吗？”

“不要嘛！妈妈。”小宝拉着方玥的衣角，嘟着樱桃似的小嘴，“让爸爸留下来陪我玩嘛。”

方玥还能说什么呢？她当初接纳张金住进来时，真没想到他和孩子间会发展出亲情联盟。

又一个月过去了，那天，张金下班刚进家门，就双手捏着工资卡来到方玥面前，脸上露出讨好似的笑容:“给，玥玥，这是我的工资卡，我从里面取了500元零用，剩下的钱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的生日。”

方玥的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听张金说:“我在这个家住，在这个家吃，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都缺位了快四年，希望你能让我在这住得心安一点，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也是！不能让这个负心汉白吃白住。三年前他狠心抛下我和孩子们，落难了就来投靠我，让他付出点工资又算得了什么。这样想着，方玥一边接过了工资卡，一边说：“那我就不和你不客气了。”

张金每天下班回来，会陪孩子们玩，也会帮方玥的父母做做家务，碰到节假日还会组织全家一起外出游玩，每次邀请方玥都被婉拒了。张金迎来了两人的结婚日，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花捧中还有一颗心形巧克力向方玥求婚，方玥转身离开。

鲜花被方玥的父母养在了客厅窗台上，说鲜花丟了怪可惜的。方玥随了他们，爱咋咋的吧。

时光不语，它静静地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时光流转，它轻轻地送来了冬季。

冬至前的一天晚上，方玥的母亲让方玥到爸爸的书房聊聊。

书房内，沙发上，方玥的母亲握住方玥的手，“玥玥呀，你看张金住进我们家也有好几个月了。虽说这孩子曾狠心伤害过你，但据我观察，这孩子是真心在改过自新呢。”

“是啊！是啊！”方玥的父亲接过话去，“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再说孩子们也需要他，还有我们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收留他，朋友、邻居们会怎么看我们？”

方玥明白父母找自己说这些，就是希望她能和张金复婚。自己该怎么办？如今虽不那么讨厌张金，但也谈不上喜欢，曾经被伤得太深了。

“建议你和他打个结婚证。”见方玥不说话，母亲轻拍了下方玥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忘记过去的伤痛，但我们还是要放下的呀。只有放下才是放过自己呀。”

“就算为了给孩子们一个表面完整的家，我也不会和他同居一个卧室的。”方玥松开紧咬的嘴唇，道出了自己的底线。

方玥的父亲想起张金的恳求:‘叔叔，我只想余生和方玥再次结为夫妻，只要能和她白头到老，我也就了无遗憾了。’他回应方玥:“由你了，不住一起就不住一起吧。”

三天后，方玥和张金到民政局申请复婚。当张金将户口本和离婚证递给工作人员时，方玥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但又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冬至一过，上海气温迅速下降，都降到10℃了。

星期天，一家人都在家。午后，方玥靠在客厅沙发看书，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方玥边问边朝门口走去，当她打开大门时看见两个身穿审判制服、佩戴法徽的人站在面前。一看就是人民法院的工作人员。

方玥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巴，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努力挤出笑容:“你，你们是？呃，是不是找错人了？”

“应该没有找错人。张金是不是住在这里？我们要找的人是张金。”高个子不紧不慢地说，“他在深圳向一家建设银行贷款了300万一直未还，他的手机停机了，银行联系不上他。银行只好找我们法院介入。我们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他的老父亲，老人家告诉我们，张金有可能在这里。这不，我们就来上海了。到你家之前，我们也侧面向你的邻居们了解了下，他们表示在你家出入的那个男子正是我们手上证件照中的人。”

方玥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软瘫了下去。

这时方玥的父母走了过来，他们表情凝重搀起方玥朝沙发走去，并招呼法院工作人员进屋。

“张金，你给我出来！”方玥的爸爸朝客房怒吼，“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女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然后，他竟像个孩子似的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方玥的母亲脸色苍白地瘫坐在沙发上，她的手臂搂着同样面无血色的方玥，屋里的一切摆设在她眼前天昏地转。

这时，张金低着头出现了，他面无表情，在房门口呆站着。

个子矮一点的法院工作人员走了过去，他回头对着沙发的方向说：“人我们今天带走了！我们将会移交深圳公交机关看管。”

而高个子执法人员轻拍了下方玥父亲的肩，说着公事公办的话：“至于张金贷款300万的去向，我们已做过调查，他几乎都输在网络赌博上了。这是他与第二任妻子离婚后发生的事。他的欠债，你女儿即使和他复婚了也是没有偿还义务的。如果她要离婚的话，则需要到深圳那边法院起诉离婚的。给，这是我的名片，也许将来你们用得上。”

方玥的父亲抬起头，颤抖着手接过名片，抽泣着道了声“谢谢！”

泪水从方玥脸上无声滑落。因为自己，老爸老妈一次又一次跟着承受痛苦。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立场，却和他办了复婚手续？她恨张金，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将自己再次推进婚姻的漩涡？

她像傻了似的呆坐着，直到傍晚6岁多的大女儿拉起她的手摇晃:“妈妈，妈妈，我好饿。”才想到要为两个孩子和父母做晚饭。她强打精神起身到厨房做了简单的饭食，孩子们吃了些，父母吃了一两口菜，方玥自己一口都吃不下。

当孩子们都睡了，房间静了下来。方玥流着泪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我会一次次被张金伤害?为什么我没有防人之心？为什么我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一片白雪皑皑的森林边。在她的前方有个“T”路口，该往左还是往右呢？正一筹莫展时，她看见宠爱自己的奶奶正一脸慈祥地向她走来。

“奶奶！奶奶！”方玥伸出双臂扑进奶奶怀抱，眼泪涌上眼眶。

“玥玥，奶奶知道你很难过。”奶奶轻拍着方玥的背，“那个叫张金的人，是你今生注定要渡的劫啊。”

方玥突然像触电了似的松开了奶奶往后到退了几步。

“孩子，你听我说。”奶奶的眼神中满是爱怜，“张金前世年轻有为，有房有车有公司。本来有一个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女友，可前世的你使尽心机赢得了他的心，你们结为了夫妻。婚后，他忙于公司业务，时常为无瑕陪伴你而愧疚。后来他给了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去外面散心。哪料你在一次旅途中邂逅了一位英俊风趣的小帅哥，怦然心动坠入爱河。小帅哥让你想办法从老公那里搞到一大笔钱，然后你们远走高飞，去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你那恋爱脑，还真找了个机会偷拿了他的营业执照去银行贷款了300万，然后就和小帅哥跑得不见踪迹了。从此，你丈夫情绪一落千丈，公司的生意也每况日下，每月偿还你的贷款越来越吃力。最后走投无路，他含恨跳海自尽了，他的父母相继跳河自杀。唉！你和他，前世不欠，今生怎会相见？只有前世相欠，今世才会遇见啊。有人相见是为了报恩，而有人相见是为了报怨。你和他就是报怨。前世你弄得他人财两空、家破人亡，今世注定你要偿还他的啊。哦，那个叫小星的女人之所以拆散你和张金的婚姻，那是因为你在前世夺走了她至爱的男人。”

奶奶停了一会，又说：“可你的今生，不能像张金的前世那样一死了之，我知道你因为掉了面子而心生愤恨，但你必须好好活着。就算你不为父母着想，也该为你两个女儿想想啊。只要你自己的精神不倒下，就没有什么人和事能打倒你的！”

原来张金移情另娶，原来张金一步步达到复婚目的，冥冥之中他是要讨回自己前世欠下他的债，才这样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啊！如果我因此想不开、抑郁了、死了，想必下辈子我们还会相见，我会找他报怨。那将是无尽的孽缘轮回，一世又一世将自己关在情感的牢笼中啊！就让这该死的“不欠不见，见了见还”在自己这一世了断吧。

“谢谢奶奶，玥玥记住了奶奶的教诲。”方玥泪如泉涌。

“快回去吧。”奶奶说着，突然自个儿消失不见了。

“奶奶！奶奶！”方玥急得大叫。她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床头，灯还亮着，孩子们睡得正香。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梦。奶奶去世好多年，还是第一次梦见她。奶奶是对的，要打破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唯有允许一切发生。

此时是早上4点半，离到学校上班的时间还早。对了，早上见到父亲时要记得向他要下法院工作人员的名片，今天就打电话向那边法官咨询起诉离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生活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还有，从此要以怎样的姿态面对父母，面对一双女儿，为他们重新撑起一片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