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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接到秦志超电话的时候已接近凌晨,他冷冷地挂断电话后还是披了件外套出门了。
秦志超约他吃夜宵,看样子又是刚下班,不知道又是在忙什么样的案子,正好跟他打探打探情况。最近姜南正被几个类似的梦困扰着。
初秋的龙番市已经很冷了,最近又正好赶上阴雨连绵,姜南整个人觉得是浸泡在水里,又湿又冷,他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一头扎进了浓重的雨夜中。
姜南推开海鲜粥店的时候,秦志超已经在窗边的座位上等着他了。
“快来,我点了你喜欢吃的艇仔粥,天越来越冷,正好喝点粥暖暖身子。”秦志超一边笑着招呼姜南,一边拆着眼前的一次性餐具。
姜南依然能一眼看出他的疲惫:“最近在忙什么案子,看把你累的。”姜南已经在对面坐下。
“哎,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嘛,总有忙不完的事,顾队这会儿还在办公室忙着呢,我明早得早点去局里。”艇仔粥已经上来了,秦志超说着已经帮姜南盛好了一碗。
“谢谢。”姜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梦?”秦志超知道姜南能梦见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搞不好他的哪一个梦能帮自己破案。
姜南喝了一大口粥,在嘴里嚼了几下,眼看着窗外的漆黑,不慌不忙地说:“算有吧。”
很久之后,“然后呢?”秦志超还在等着他的下半句。
“没什么,喝粥吧。”姜南略微摇了摇头,吹着勺子里的粥。
秦志超也没在多问,两人悠闲地喝着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姜南能梦见未来的特异功能还没有消退,最近又开始做一些梦了,这令他很困扰,但他没有跟秦志超说,毕竟他那也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有可能就是纯粹做了些梦吧。
一个多小时后,秦志超把姜南送到小区门口后便很快消失在冰凉的雨夜中。姜南回家后简单梳洗了一下就上床了,他想试着还能在梦中发现什么线索。
凌晨四点多,姜南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喘了几口粗气后,姜南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然后迅速下床跑到了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他要赶紧把梦中的场景记下来。
姜南的“入梦”能力依然在。
在刚才的梦中,他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只有头顶几颗星星闪烁着幽暗的亮光。姜南伸出手没有方向得摸了几下,始终不敢向前。
“我又来到了哪里?有人想告诉我什么?”梦中的姜南这样想着。
突然,漆黑之中响起了人的声音,那声音苍老无力,若有若无:“小伙子,过来,到这儿来……”姜南先是一惊,但很快稳定了心神,他循着声音的来源往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路,摸黑前行,脚下没有任何知觉,似乎是踩在虚空之上。
“来,到这儿来,救救我。”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他看不清前面的情形。
“求你救救我。”声音近在咫尺了,可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姜南欲哭无泪。
“小伙子,我死得好惨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姜南没有再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呜呜呜……”接下来是长久的呜咽声,眼前的老人似乎真的有很大的冤情。“我是被人杀死的,是那个女人,那个来我家的陌生人,她捂住我的口鼻,把我生生闷死了。”
“我死得好惨啊,我生前没有害过人,只是重病在床,可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又是长久的呜咽声。突然,黑暗不见了,姜南快速置身于又一个环境中,那是一间狭小的房间,窗户被窗帘遮得密不透风,靠墙放着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姜南慢慢走近,被子下是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紧闭双眼的老人。姜南想要凑近后看得更清楚,突然,老人的双眼猛地睁开,直直地盯着姜南,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喊叫声。
姜南就是这样被惊醒了。
“一个老人被杀了!”他在电脑上拍下了最后一行字。
一大早,姜南就裹挟着湿气推开了龙番市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大门,头也不抬地直奔秦志超的工位。办公室内警员们早就到了,此时已经开始忙碌,谁都没有管这位不速之客,他们也都知道他是来找秦志超的。
秦志超正在啃着一个大肉包,看到姜南,差点噎住了:“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有事?”
“最近有没有老人被杀的案件?”姜南开门见山。
秦志超眼睛转了一圈,思考了一阵,慢悠悠地说道:“没有,至少我们没有接到报案。怎么,你又梦到什么了?”
“嗯,老人被虐杀,确切地说,是瘫痪老人。”
“你等等,我查一下。”秦志超依稀记得最近有过类似的报案,不过好像又撤回了。“找到了,昨天附近的一个拆迁小区有人报案说自己的奶奶是被谋杀的,但后来死者的儿子说是自己孩子因为伤心过度胡乱猜测,我们打电话问过社区的人,他们也说是老人长时间卧病在床,属于正常死亡,我们就把这个报案给撤了。”
“报案人是谁?干什么的?”姜南若有所思。
“说是死者的孙子,在校大学生。”
姜南呆坐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看着秦志超。
秦志超愣了一会儿,无奈说道:“可是这都撤销了,我们还怎么去查?”
姜南依然怔怔地看着他。
“算了,我去跟顾队商量一下。要不是相信你的入梦能力,我还真以为活见鬼了。”说完秦志超就朝着顾行之办公室走去。
过了几分钟,秦志超站在顾队办公室门口,朝着姜南喊道:“走,带你去了解下情况。”于是,姜南跟着秦志超和另一个同事方艾出发了。
因为是昨天发生的事,老人还没有出殡。秦志超带着人敲门的时候,死者的家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丧事。
死者为李老太,开门的是老太的大儿子王德达。当听到来人是市局刑侦队时,姜南看到了王德达眼里的闪躲与不安,但他仍旧礼貌地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家里摆着灵堂,李老太的尸体就放在灵堂后的卫生棺内。秦志超开门见山:“我们找一下昨天报案的人,应该就是你儿子吧,他还在吗?”
王德达支支吾吾了一阵,就要开口说话时,一个年轻人从里屋冲了出来:“你们是警察吗?是不是?我奶奶是被杀的,她是被杀的。”
李老太的孙子看起来很激动,疯狂地跑向秦志超,王德达见状急忙拦住了自己的儿子,并不断向眼前的警察解释:“不好意思警官,他收到了很大的打击,昨天我们也已经在电话里跟你们解释了。”说完使劲按着儿子,想把他扭送进里屋,但那个年轻人依然发了疯似的往外冲。
姜南一直在旁冷眼旁观,他能断定,王德达有问题,至少他隐瞒了一些事。秦志超看了一眼姜南,微微点了点头,做了几年刑警,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李老太的死,确实有问题。
“王先生,你们都冷静一点,我今天来就是要了解一些情况的,我可以跟你儿子谈一下吗?”看似询问,其实秦志超已经起身走向了王同学那边,方艾上前支走了王德达。秦志超带着王同学进了里屋。
“说说你的想法。”
“我奶奶肯定是被害死的,她使因为瘫痪所以常年卧床,但身体一直都没什么大问题,不可能突然就没了,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听我爸说,最近来了个保姆,我就在想是不是和那个保姆有关。”
秦志超继续问了他一些问题并详细做了笔录,然后出门提出要看一下李老太的尸体。此话一出,王德达夫妇情绪瞬间暴起,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动手,说什么死者为大,不要以为你们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
秦志超见状,立即打电话给了顾队,向他说明了王德达家的情况,并申请了搜查令。很快,刑侦支队带了人过来,包括法医老李。王德达见刑侦队来了这么多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
市局刑侦支队审讯室内,秦志超看了眼坐着的王德达:“你母亲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
王德达抱着头嚎啕大哭:“是我不孝,是我不孝,是我害死了我妈……”
十分钟后,秦志超拿着口供从审讯室出来了,姜南正在他的工位上等他。
“情况怎么样?”姜南冷冷地问着。
“和你猜测的一样,老太是被刚请来的保姆捂死的,王德达授意的。”
“保姆哪请来的?”姜南觉得这种保姆肯定是有组织的。
“王德达在小区散步时听别人家讲的,说是有个机构专门帮人处理那些瘫痪在床、疾病缠身的老年人,许多子女苦于老人的折磨,据说请这样保姆的人不在少数。”
姜南听到后还是震了一下,这世间,居然……
“保姆找到了吗?”
秦志超喝了口咖啡道:“找到了,顾队在审,那个组织也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包括那些请了保姆的人家。”
姜南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叹了口气:“那些家人,会怎么处理?”
秦志超也看向窗外:“法律会给那些老人一个说法。”
回去的路上,姜南一闭上眼,脑海中就闪出了那个老人的脸,那双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与绝望,她到死都不知道弄死自己的,居然是亲儿子。姜南使劲地摇了摇头,努力驱散着梦境中的虚影。接下去的几天,姜南一直没有睡好,梦境也没有再出现过。
又是一个深夜,秦志超约他吃夜宵,这次是在一家烧烤店。
秦志超说这两天他们追溯了保姆机构提供的所有案件资料,就龙番市就有二十多起,把他们支队忙得团团转。
“哦,市局还表彰了我呢。还得谢谢你那入梦能力,来,走一个。”说着秦志超就拿起酒杯向姜南碰了过去。
姜南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轻轻地抿了一小口:“这得毁了多少家庭!”
“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做我们这行久了就看透了。”
马上入冬了,天越来越冷,外面又下起了雨,凉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