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一个人

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男人,和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人,只所以今天要写写他的故事,是因为他说他曾做过和我家于先生一样的工作,所以每次想起于先生的工作,不经意间会想起他。
他比我大8岁左右,看上去像大半代人一番,因为他已经出来打拼20多年,早已吃过生活的苦头,辗转多个城市谋生。他是个做大饼的小摊贩,至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卖大饼的,在我家小区门口。那时我刚入职了现在这家公司,每次下班到家的时候差不多都到了8点过,大饼摊要收摊的时候,看到他身边的那位白发苍苍、切饼颤巍巍的老大爷,我才停下脚步,买块饼尝尝,那时我并未注意到他。那个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男人。
有几次他们都收了摊,我从匆匆路过扭头看一下他们扎摊的位置,只留下食用油的痕迹和切饼时崩落的饼渣子。
终于有一次,我看到剩下的饼不多,说我全要了的时候,那位老大爷满脸笑容的对我说:谢谢谢谢!正好卖完我们收摊回家休息。从此以后算是开始了正式交流和认识。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买半斤饼,分开打包装袋,有时吃不完我会送给小区另外一个门口的门卫大哥给他们当宵夜;有时我会放在包里,留作第二天早上的早餐。
再后来我渐渐了解了他们的故事,和我们同一省份,但是不同地区的老乡,我读大学的城市离他们老家不远,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地质野外施工工人。所以当我说起我家于先生是地质工程师后,他更加热情的对我说起了他的事情。
对于他没有老婆的事情,一点没有隐瞒,坦荡到我都尴尬的地步,他说他老婆在他儿子上小学的时候,跟着别人跑了,就是因为看到他没有赚到很多钱回家。
我有点不知所措,原本没有窥探别人的隐私,他竟然直接伤疤,我说很正常吧,我们那里也有很多这种选择的女的啊,他说:河南的女的都这样!看见你没钱了,连孩子都不要了就走了,无情无义。
我说,你怎么不再找一个呢?
他说不想找,看透了。一边切饼,一边用眼睛招呼着别的卖饼的客人,一边回复我的聊天。
后来五一的时候,我和他们帮忙卖饼了4天,就是为了在他们的摊子上售卖我的豆浆和鸭蛋。我免费给他们帮忙,收钱找钱,打包,一天至少要忙上5个小时,慢慢的他们的故事我了解的更多了。
其实后面他也找了个女朋友,对方让他在地区市买房子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当时也有点积蓄,但可能想到要给自己的儿子留钱,所以就拒绝了这段关系。我猜想这个女朋友应该也是觉得他没钱,才没有接着进行下去吧。
到目前为止,他儿子已经在读高中二年级,所在的学校是他爸爸,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妹妹所在的高中,他的儿子经常逃课,被班主任老师批评,这次又被勒令退学,他气的不行,管教儿子时,儿子根本不听他的话。而他也没有什么耐心,说上几句话来,恨不得和班主任老师吵起来,是的,他也是个高中肄业的人,在20多年前,他在那所高中,高三的时候和同学打架,再也不愿意去学校,更不愿意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
他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就踏入了社会的洪流之中,虽然他的父亲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是村子里面的干部,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四川的某个县城卖过馒头做点小生意,没有赚到太多的钱,但是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儒雅、见识广博,再加上他的高个子,一副退休老人的感觉。
但是他却是个个子不高,脾气暴躁,说话不注意的人,老爱抢断他的父亲的谈话,觉得他父亲做事情动作太慢,眼睛花了看不清东西等等。这点更让人不喜欢他。
如今他的儿子也步入了他的后尘,认为上学无用,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赚钱潇洒自由。
他明知道自己吃够了生活的苦,但面对着一切的时候,只能恨恨的说:爱学不学,反正又不是我不给你交学费,以后怪不了我。
他多次曾大声说:以后再也不管他那个在高中逃学的儿子了!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因为和他聊天聊的比较多,惹得旁边摆摊卖奶茶的摊主还开玩笑的说:我是他的老婆么?!
我赶紧解释了一番,我不是,不是,别误会了,我是帮忙的小工!我在后面的小区住。
是的,我不愿意和他扯上任何关系,首先从身高上、从形象上、只有于先生这样的180的倒三角身材的男生才能和我站在一起,我就是这么虚荣,否则我宁愿单身,也不愿凑合。
其次,我怎么可能和一个卖大饼离过婚还带个大孩子的男人扯上关系呢!要是我父母知道了不该打断我的腿吗!
所以我好几次大声的给别人解释着我和他的关系,那时他的脸上隐隐的笑容僵住,只是那双做大饼而沾满面粉的手还吱呀在半空。
我喜欢和他父亲,那位曾当过村干部的老大爷聊天,喜欢听他说村里面发生的事情,有关基层村干部之间的矛盾和斗争。每次这个时候,大饼的老板总爱插嘴进来,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只得将目光转移到别处的景物上,最近的就是小区的公交站牌。
他说的都是些愤青类的话,还以为自己说的很高明,很时髦。
他父亲说的都是生活经验的人生哲理,虽然操着一口河南话,但我觉得还是很值得一听。我每次都兴致勃勃的和他父亲聊着,来客人的时候,他父亲切饼,我帮忙打包。
是的,五一4天假期结束的时候,我卖出我的豆浆和鸭蛋也赚了大概有100元,老大爷也给我了50元的帮工费,每天的最新鲜的大饼我总能第一个尝到,是那位老大爷给我切下来的。趁着不忙没有客人的功夫我匆匆品尝。
很好吃,很焦香。
那几天我过的很开心。我的家人都不在这个城市,于先生也没有在那个假期飞过来陪我,爸爸妈妈们都在老家。
从那位卖大饼的老大爷身上,我感觉到了长辈般的关爱。
后面因为城管的关系,他们很少来我们小区外摆摊了,虽然我和他们的微信,但再也没有联系。
我的卖鸭蛋的高级不锈钢的盆还留在他们的大饼摊上,那个人还没有还给我。
我觉得他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对象了。
不是因为他没有还我的盆,而是因为他的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没有一个异性会选择这样的人作为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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