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听到了远方,穿越了几千年的遥远呼唤。他说,孩子,你们回来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我会永远地、耐心地等着你们。 ——陈彼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难忘《经典咏流传》的舞台上,陈彼得抱着吉他坐在光亮中央,放声高唱。那个侧脸的镜头:瘦削的脸颊,白白的胡须连同下巴一起仰着,吟唱有力,豪放纵情,印象深极了。那一刻,这老头有一股说不出的帅劲。他说:“我很高兴,能把与辛弃疾先生合作的《青玉案》唱给大家听。”
说实话,吟唱古诗词的歌曲我并不特别关注。可能是“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吧,总感觉古诗词的意蕴和味道没那么容易唱出来。偏偏陈老头一开口就喜欢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喜欢上这首词的时候,我还不认识辛弃疾。只觉得能用简单直白的话语道出微妙曲折心境的人实在是了不起。后来认识了那个“醉里挑灯看剑”的将军,却被“可怜白发生”的浓浓悲伤击得默然无语。曾感动于他“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的豪气万丈,更佩服于他“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气吞山河。他是持剑高歌的侠客,他是拍遍栏杆的志士。他的词透着激昂悲壮之气,含着沉郁雄浑之风,被称为英雄之词。
“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这样的稼轩,却写出了那句浪漫得一塌糊涂的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每次读到,都有种一见钟情的欣喜,又有种王子公主幸福结局的完美。所有的花灯鱼龙、香车宝马、玉壶流光,汇聚成一幅色彩斑斓的背景,只为英雄美人的登场,诠释一场难忘的邂逅……我以为,这是稼轩难得的细腻柔情。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
陈彼得,上世纪台湾流行音乐的领军人物。很多人熟悉他的歌曲,如《阿里巴巴》《一剪梅》《无言的结局》,却不认识他这个人。这个在台上自弹自唱的老头身上,透露出一种洗净铅华的质朴,那是岁月美好的沉淀。光阴染白了他的须发,也给了他厚重的文化积淀,赋予了他别样的风华。他用吉他和轻摇滚演绎《青玉案》,却一点也不突兀。潇洒中自有一番沉稳,铿锵中带有一股执著,飞扬中透着一份自信。
陈彼得先生彻底颠覆了我对这首词的理解。歌声中没有熟知的浪漫爱情,却有一波又一波的坚定火焰。蓦然回首、四目相对的瞬间确实让人心动,但烟花怒放、盛世繁华的家国更令人震颤。这是对诗词文化真正的热爱,才会有如此深刻的解读。我眼中的青玉案,是元宵灯节上的一份美好,小小的、无声的欢喜;彼得老头眼中的青玉案,是繁荣富强的盛世中国,大大的、全民的欢愉。老头儿的博大胸怀令我自愧不如,想那稼轩听了,也必会抚掌称赞:“然哉,然哉!这正是我心中的家国!”
是啊,那个念念不忘抗金去敌的稼轩,心中装的又怎会是小事,他寻觅千百度的又岂会是个人情爱。灯火阑珊处的,除了伊人,也可能是理想,是机遇,是踏马黄沙,是保家卫国……
陈彼得唱出了稼轩诗词的美、意境的美和情怀的美,更新了我对《青玉案》的认识,更深深击中了我们的内心。他说没有文化基础的音乐,是不会长久的;他说想告诉辛弃疾,他梦想的盛世中国我们做到了;他说听到了远古的呼唤,那是经典诗词对我们的呼唤……观众热泪盈眶,都被他对音乐的执着和努力感动了,被他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感动了,更被他一腔浓浓的爱国情怀感动了。
我们还在感动中,就让旋律一直这样响下去吧:“……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