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落有一口老井,泉水甘冽,常年不枯,几代人饮水都靠它。这口老井就在我家房背后。打水的人很早,天麻忽忽亮就听到竹竿敲在树上的声音。长长的竹竿有十来米,提一桶水得蹲上马步,两只手轮换用力,水提上来了,竹竿拿不住,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不多久竹竿上端就破了。有时候竹竿打在我家房瓦上,哗啦啦。后来我家在老井旁栽了一棵李树,不几年枝繁叶茂,正好解了我家房瓦之“苦”。可是新的麻烦来了,李树年年硕果累累,打水人忍不住拿起竹竿打起李果来。于是李果要成熟的时候,竹竿还成了小孩打李果的工具。原本栽李树就不是为吃李果,母亲便不太在意,只是苦了我们兄弟俩的两双眼睛,天天瞅着。老井旁还长着一棵大马桑树,树比房屋还高,树冠有两间房屋那么宽,因此夏日的老井分外阴凉。马桑树叶子上总长着绿绿的吃得肥肥的像野蚕似的大虫,闻起来臭臭的,有点吓人。除此之外,老井旁还栽了一笼竹子,起风时沙沙的。
老井就挨着我家后门口,所以我与老井的感情分外深。老井锻炼了我的体魄。挑水、提水是经常的事。周末端一盆子衣服到屋背后洗,过路人的一句句夸奖,使我从小就学会了一份担当。小时候家里没有收音机,从老井里取水的声音就是最好的音乐……
后来村里人富起来了,家家都安上了抽水机。竹竿没有了,树没有了,竹子砍掉了,连井口也用一个大石板封住了。过路的人安全了,老井似乎也隐去了,但它的甘甜仍流淌在我们身体里。
再后来,我们的家也搬走了,喝着别处混浊的水,思念着它,怀念着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