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迦先生,紧急报告,希洛先生和雷先生已经击败了魔魂兽,但是两人不知为何相互争斗了起来,请给予指示!”
东临御所的指挥室内,正在待命的弗迦突然接到了“警戒者”联络员的紧急报告,他惊讶不已,猛地站起身来。
“什么?!打起来了?有没有搞错?你们确定吗?”
“可以确定,请给予指示!”
“我马上过去!”
结束通讯,弗迦一边起身赶往现场,一边联络远志和晓影回指挥室留守。
另一边,雷只接了希洛十多招,就已经落了下风。希洛身上的黑炎不仅增幅了破灭剑的力量,也起到了铠甲般的保护作用,可谓是攻防一体。
“希洛,冷静……冷静下来,先把他带回去再处置……”
雷一边尽力抵挡一边耐心劝阻,防守厚重严密,但希洛已经因极度的愤怒而失控,攻势狂暴凶猛,毫不留情。
这是希洛和雷第一次真刀实剑的战斗,单论武功基本是不分伯仲,但此刻两人的状态大相径庭,因此没有相持多久,希洛就已经完全将雷压制。
“希洛!清醒过来!”
雷依然大声呼喊,试图将希洛唤醒,但黑炎包围下的希洛仿佛是一具破空之力的机器,毫无任何感情可言。
希洛大喝一声,破灭炎魔阵陡然爆发,雷连忙使出紫电飞光剑阵应对。四周被电光映成一片紫蓝色,飞剑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飞剑与黑炎不断撞击,发出沉闷无比的爆破声。突然,紫电天雷和幻灭剑的力量被逐渐吞噬,四周的光亮也被黑炎染成漆黑。
雷大惊,连忙将飞剑撤回手中,黑炎不再受到阻碍,铺天盖地而来。雷凝神聚气,使出独门剑法,抱元守一,防得密不透风。
好不容易将破灭炎魔阵挡下,希洛的剑招紧随其后,紫电和黑炎顿时撕扯起来。但这次雷更加感到吃力,右臂开始酸麻。不到十招后,因为臂力不支动作滞缓,导致破绽大开。
一阵迅猛的气流压迫过来,希洛左掌带着黑炎已经迫在眉睫。
“啪!”雷的胸口应声中掌,顿时倒退数步,身上铠甲发出剧烈震颤。
希洛趁此机会发动追击,向瘫倒在地上的劳施宁砍去。
“唰唰——!”
破灭剑凝滞于半空,希洛右臂被荆棘之鞭紧紧缠住,出手的正是兰飞。劳施宁抱着头惊慌失措,怪声大叫,兰飞用另一根鞭子将他全身捆住,拽到一旁。
“停下来!”兰飞拉紧鞭子喊道。
“他必须死!”
希洛缓缓说出这四个字,左手拉住荆棘之鞭,身上的黑炎顿时蔓延到长鞭上,瞬间将其烧成灰烬。
雷再度挺剑而上,这次他全力进攻,剑招大开大阖,气势森严,如千军万马纵横驰骋,加上他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力量,因而丝毫不落下风。
“快住手!给我冷静下来!”
弗迦赶到,顿时四周涌起寒冷冻气,吞噬者之铠上的八条银蟒张开巨口向希洛猛扑过来。希洛后撤几步,破灭剑掀起一股黑炎龙卷,八条银蟒同时喷出极光寒风,与黑炎僵持起来。雷紧随其后,幻灭剑释放紫电天雷,合力将黑炎推了回去。
“梵炁弥罗,森罗净泓,吐秽除氛,驱邪缚魔!”
雷和弗迦身后亮起青色光芒,正是一同赶来的程丝桐,她高举青炼石法器,使出强大的离析术。
封印术全开,黑炎、极光寒风、紫电天雷三股力量立刻分崩离析,雷和弗迦同时撤回力量,希洛的黑炎则仍在不断向外倾吐。
程丝桐提升封印术输出,很快,希洛身上的黑炎就被消除了大半,杀气也减弱了许多。
黑炎持续消散,希洛的神情流露出无比的失望,嘴角不自觉抽动了几下,缓缓说道:“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重楼哥,停下来,停下来吧。”程丝桐柔声道。
弗迦指着缩成一团的劳施宁,对身后的“警戒者”队员说道:“你们把他带回去,快!”
几名队员的动作十分利索,很快就将劳施宁奄奄一息的残躯抬离,随着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警戒者”的面包车飞快地驶离了现场。
黑炎消散殆尽,希洛的破空之力也随之散去,雷和弗迦见状也都解除了破空之力,一切悄然归于平静。
“现在能冷静下来了吧。”雷来到希洛面前说道。
“嗯,我知道……”
失去杀意后,希洛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沉寂了下来了。他眉头紧锁,缓缓地低下头,使劲地从右手食指上将魔戒摘下,递给了雷。
“我们回去吧。”程丝桐过来挽着希洛的手说道。
“嗯。”希洛点头。
弗迦走到雷旁边拍了拍他说:“我留在这里善后,你们先回。”
雷走到几人前面大声说道:“来,我们走吧。”
除了弗迦外的众人移步离开,兰飞走在最后,她想着枉死的女孩,又看到希洛颓然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日后,圣御团纪律委员会通过视频对希洛违反纪律的行为进行通报,并由释之下达了处分。
“经纪律委员会审议,并报总部审核,现在认定你有以下违规行为:一是不遵守总部指令,独断行动;二是私自使用魔导具与其他神将战斗;三是在明知魔魂兽可能已经变回人形后,仍试图进行追杀。综上所述,并考虑综合意见,现对你做出以下处分:暂停神将职务,没收魔导具;除特殊情况外,不得参与任何行动,不得进入御所;不得离开东临市辖区范围;处分时限为三个月。你对此是否有异议?”
“没有……”希洛侧着头回答道。
释之又补充道:“如东临御所遇人手不足等情况,可报总部批准后临时征召参与行动,但禁止使用魔导具,请东临御所总指挥负责好。”
“是。”雷回答道。
“处分于今日起生效,请在安排完工作交接后离开御所。”
原本神将私自使用魔导具互相战斗最严重的可以做出消除记忆和力量、驱逐出圣御团的裁决,但是考虑到希洛曾经的功绩,加上雷向总部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因此希洛最后获得了三个月的停职处分。
听取了处分通知后,希洛和雷去指挥室办理工作交接,一会儿后,弗迦和兰飞边吵着嘴边走了进来。
“趁这个机会放个假好好休息吧。”弗迦说道。
“如果你闲得慌,就跟我一起去巡逻,我去找总部审批。”兰飞说道。
“放心,我自己有打算,走了。”希洛笑道,随后在御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
“去那里?这家伙要去哪里?”兰飞不解道。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弗迦似乎想到了什么。
“伊赫。”雷抢在弗迦前面将答案说了出来。
“你们怎么知道?”兰飞问。
“猜的。”弗迦说。
“小桐刚刚请了长假,梭缔老师好一通抱怨。”雷笑着举起手机,上面是和梭缔的对话框。
第二天,希洛的一个懒觉一直睡到中午,吃完午饭便和程丝桐一起动身前往伊赫。
阴沉的则天空让他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好在摩托车一阵疾驶,很快便远离了喧嚣的都市。来到郊外的神脊山附近地区,公路两侧一望无边的田园景象无不让人觉得豁然开朗。
到达伊赫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初秋的白天已经开始变短,再加上是阴天,天色暗得更加快了。
时隔半年不到,希洛又回到了这里,程丝桐虽然中间回来办理了剀的后事,但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回家,这次两人打算先在这里好好休整一阵。
希洛先帮着程丝桐对屋子进行大扫除,一边把带来的物资和生活用品补充进去,中间去镇上吃了顿饭,回来接着整理到将近十一点。洗漱之后,两人倚坐在门口看着月亮聊起了天。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声,空气中隐约飘来桂花的香味,令人感到无比惬意。希洛发了一会呆,转头看到身边的程丝桐正望着自己。
“在想什么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相视而笑。
“坐惯了你家那个大沙发,坐回这个竹椅反而有点不习惯了。”程丝桐说道。
“说明人还是会变的。”希洛若有所思道。
“还在为停职的事情生气吗?”
“我都坐在这里了,还生什么气。”
希洛每次回想起和雷的战斗,虽然也感到有些后悔,但他脑海里对当时的情形也有些模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被愤怒冲昏头脑”吧。
“但你心里面还是有个结,是吧。”程丝桐说。
希洛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想到安行天说的话,他说任何组织都不能避免背离初衷。”
“你是觉得圣御团变了吗?”
“不知道,反正像把活的魔魂兽带回去研究的指令以前从来没有过,虽然劳施宁最后是变回了人,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可能示组织真的让总部觉得很头疼。”
“幸好你没有把劳施宁杀了,不然……”
“变成魔魂兽就永远都是魔魂兽,我们从来不会考虑它们以前是不是人,更加不会考虑它们以后会不会变回人。”希洛的语气很坚定。
“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了。”
希洛向椅背上靠了靠,看着月亮说道:“最近十多年,圣御团规模发展得很快,但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还给政要当过‘保镖’,有神将离团去从政,不断地向上头妥协,接受上面指派的外行人来指手画脚,比较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和封印师闹掰。”
“封印术克制破空力量,你们会害怕也很正常,只是……哎……”
程丝桐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显然是想到了万铭和剀。
希洛见状连忙伸手搂了搂她,程丝桐微笑着靠在她肩膀。希洛见她明眸微微闪动,又想起自己五个多月前来到这里和她邂逅时的情形,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程丝桐用手指戳着希洛的脸颊说道:“笑什么,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希洛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说:“我想起一个搭我车还捉弄我的小姑娘。”
“那是我警觉,再说了,我可没有捉弄你哈,是你自己没发现。”
“是是是,在你这位程大老师面前,在下当然是自愧不如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哈,孺子可教也。”
希洛笑而不语,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她。
程丝桐轻轻抚摸着希洛的脸说道,“以前有个师姐说过,当你觉得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就当是上天赐予的长假,不要焦虑,不要勉强,也不用努力,只要好好地放松心情就可以了。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有你在,不管去哪都无所谓了。”
程丝桐笑了一声道:“你现在也会讲这种好听的话了。”
“我也是会进步的嘛。”希洛笑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有的没的,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后,见夜色已深,便回屋睡去。
此时希洛心中的烦闷已经消散大半,尹赫夜晚的清新空气,耳边忽远忽近的虫鸣,更重要的是身旁安然入睡的程丝桐,都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原本戴着魔戒的食指空空如也,但却能触碰到程丝桐的手。他突然意识到,身为圣御团神将不仅要将守护人类视为己任,守护好身边这片小小的区域里最亲近的人,也是同等的重要。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漂浮在一个漆黑的空间,转眼之间又似乎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茫然地回过头去,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残垣断壁和血腥杀戮,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发现脚下已经满是血腥泥泞。一个踉跄后,身边猛然刮起了狂风,灰白色的光明沙四处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顶着风好不容易走出一段路,又来到了一座夜幕下的高大宫殿门口,台阶下面远远地站着许多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些人的脸——这里面既有圣御团的战友,也有示组织的敌人,倾盆大雨骤然落下,这些身影也越发模糊。黑炎在四周升起,周围的一切像是被点燃的画卷一样化作灰烬,黑暗降临,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的存在都无迹可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希洛感到眼前有微微亮光,终于也有了脚踏实地的触感。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轮红日,烧尽了黑暗,带来了光明。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圣御团的众人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然后转身离去,
程丝桐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指着天边说道:“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是啊,太阳总会照常升起。”希洛说道。
【上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