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镰刀,麦子能说个啥?对啄它的麻雀儿,麦子能说个啥?对磨,麦子能说个啥?被当成种子,麦子能说个啥?”
这是村里的老疯子一直咕叨的诗,也是电影《隐入尘烟》的主人公马有铁与曹贵英苦难人生的真实写照。
被哥嫂嫌弃,他们能说个啥?被道德绑架式拉去献血,他们能说个啥?为了一万五的拆迁款让他们搬出房子,他们能说个啥?掉进河里没人救,甚至没人第一时间通知有铁,他们又能说个啥?
《隐入尘烟》是由李睿珺执导,武仁林、海清领衔主演的剧情片。该片设定在导演从小长大的甘肃农村,讲述了一对农村夫妇艰辛而温馨的生命旅程。
在被苦难充斥着的生命中,遇到你我花光了所有运气。
被哥嫂嫌弃的残疾妇女曹贵英嫁给了大龄单身汉马有铁,没有婚礼,只有一个用红纸剪的喜字,没有房子,借住在多年无人居住的危房中,可是他们依旧幸福。
孵小鸡的纸箱里透出的光芒如星星般璀璨,照亮他们因彼此而重获希望的人生他去城里拉家具,她会抱着一壶换过好几次的热水在寒冷的路上等待;他看见漂亮的衣服会想要买回来让她遮住失禁的下半身;他只要拉着驴拉着车就不会让她走路;他们互相推脱着,谁都想让对方先吃第一个鸡蛋;他们为彼此在手腕上种下小麦印花;他们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房子,还能睡在自己家炕上;他把他们的裤腰带栓到一起说怕她掉下去;他向她许下等秋天卖了包谷买一台电视,并且带她去城里好好看看病,美美地浪浪的承诺;他在她死去之后也随她而去,卖光了家里所有的粮食,还了春天买种子赊的账,还了借别人的十个鸡蛋,放走了一直陪着他们的小毛驴,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义无反顾地隐入尘烟,去找寻他的贵英。
有多少个曹贵英才会遇到一个马有铁呢?一个不论生活多艰难,不在乎她是否缺陷,都把他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又有多少个马有铁才会遇到一个曹贵英呢?一个不在乎一切物质条件,愿意时时刻刻陪伴他的女人。
他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爱情,可在生活的温情与苦难之中培养起来的感情比爱情更加弥足珍贵。
“西北的荒漠种不出玫瑰,小麦印花是我最汹涌的爱意。”
没有一句台词是关于爱,却处处都透着爱。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搀扶,走过那段艰苦、美好的时光。
没有一句台词是关于苦,却时时事事都表现出苦。在他被拉去献血时她说不能再抽了的碎碎念中;在那个费尽千辛万苦才盖起来却被铲车一下子推倒的土胚房里;在那一万五千块的拆迁补助费中…
这是两个无论怎样被压迫和使唤都始终心存善意的人。他会在被抽血时劝说首富的儿子给村民们结账;他会捧着燕子窝说燕子回来找不到家了;她会把不小心挖出来的麦苗重新栽回地里,她会给疯子拿吃的;他会在死之前卖了粮食还清欠款和鸡蛋,他留下了一套房,一万五的拆迁款,他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彼此,不幸的是苦难从来都不会消失。行文至此,我好像才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苦难。电影并非在歌颂苦难,而是在用真情书写两个被边缘化的农村人的人生历程,在向世人展示苦难之中孕育出的美好又淳朴的情感。
希望马有铁和曹贵英,会在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中幸福地生活——没有苦难,没有贫穷,所有人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