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春节,大年初五,正好是2月14日情人节。陈家院子里大红的对联和灯笼还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去了旧人,添了新丁,生命来来往往。
陈国威带着侄子虎子们和儿子小树仨小子满院子跑着放鞭炮。陈国昌去了厂子里打扫打扫,放放鞭炮,拜拜财神。兰心和肖敏妯娌俩在屋里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
“大嫂这年过得可真快,在家还没呆够呢,又该走了。”
“谁说不是呢,回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可高兴了,这陆续的都走了,心里还空落落的,舍不得你们走呢。”
“大嫂,走的时候给我们带点儿你自己炒的花生瓜子。国威说了,等回北京他嗑着瓜子花生的时候心里就跟回家了一样。我说你这吃的不是花生瓜子,是想家的解药,哈哈。”
“带着呢,还有丸子,腊肉,枣糕,年糕都给你们带着呢,回去了让小树姥姥姥爷也尝尝,这都是年味儿。要说这些也都买得到,自己做的,吃着就是不一样。每年过年在大锅里用沙土炒花生的时候,闻着那股子土香味儿,我就想起喃奶奶,喃娘,还有咱婆婆都是这样围着锅台炒啊炒的,这就是个念想啊。国威小时候心急,刚出锅就去沙土里抓花生,被烫的呀,蹦着高的嗷嗷叫。”
“哈哈哈,是吧,小树挨烫的时候,他就拿这事儿教育过他儿子。大嫂,你看这院子里都是些臭小子,我可想再生个闺女呢,国威老早就把名字想好了,老大叫小树,老二叫小河,说是他们的根啊都在这树河村呢。”
“这名字起的好啊,男孩女孩叫着都顺嘴,能生个闺女最好了,就算再生个儿子,俩孩子也是个伴儿,河养着树,树护着河,多亲啊。”
“就是呢,唉,大嫂,我小时候不懂事,我爸妈一跟我说要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我就急,是真急呀,我说你们要是生了,不是我跳楼,就是我把他从楼上扔下去,那家伙那阵势,我爸妈哪还敢要啊。等长大了离开家之后我就后悔了,心想着这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能踏实些,有跟没有还是不一样,所以我特别羡慕陈国威,你看他被哥哥嫂子们照顾得多好啊。你跟大哥就甭说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二哥在北京也没少照应我们,给钱给东西,孩子们吃的穿的用的,过生日买礼物,是真惦记我们啊。连我爸妈都说爹娘都没了,还能处的这么好这么亲的兄弟们真是不多见了。哎,就是苦了二哥一个人了。”
“谁说不是呢,你二哥这两年,三十儿回来初一走。给家里买些东西,放些钱,吃个年夜饭,起个五更,给祖上上上坟,去世的在世的,他心里都惦记着呢。要说也是,这亲戚里道的,一见面就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他心里不是滋味,一个人呆着也图个清静吧。”
“该说不说的,这二嫂也是,办的这是啥事儿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她人不在,这婚能离的成吗,她能不懂法?她的签证能签这么多年?我可不信,你说你走了长短给个信儿啊,这可好。这二哥也是,这好几年了就这么守着,真不知咋想的,你说他想找啥样的找不着啊。二哥人长得又帅,心眼又好,工作也好,又有能力,就是想找个黄花大闺女都得有人上赶着往上扑。再说了,二哥要想离婚,他肯定有办法,这二嫂就是给他罩了个罩,他就在里边这么呆着,唉,真不知咋想的。”
“咋想都没用,这就是命啊。有些事咱们急也没有用,想帮也帮不上。人都有自己的命,没有一直的好,也不会一直不好的,你二哥也一定会好起来的,熬过一阵该受的受完了就好了。”
“对对对,是是是,二哥一定能幸福的,老幸福老幸福的那种。大嫂,虎子们也快上高中了,让他们也考北京的大学,以后他们也在北京成家立业,你和大哥也过去,咱们一块儿看孙子,一块养老,多好啊。”
“那可不,老好老好了。”
“哎呀,大嫂,你又学人家说东北话。”
“哈……”妯娌俩的笑声在春寒料峭的小院里招引了些春的气息,天就快转暖了。
“对了大嫂,我还听国威说,二哥那个姓钟的富二代同学,还请二哥去上海的上市公司做老总呢,那挣的可比现在在法院多了去了,二哥愣是给拒绝了,你说去上海换个环境换个活法,多好啊。就非得守着这北京啊,有啥舍不得呀?”
“你二哥这一路走来,守的都是父辈的心愿,只是苦了他自己啊。”
而此时的陈国强一个人踯躅在天涯海角旁,看海浪拍打着岸边,心绪如潮。海岸边过情人节的小情侣们,浪漫而深情,让陈国强想起大哥大嫂的青梅竹马,弟弟弟妹的情投意合,而他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份孤独。一望无际的海水就像永无休止的回忆,陈国强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份过去的答复,还是在等一份未来的新生,就像海天交界处飞翔的鸥鸟,不知是飞去还是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