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的故事六：惩罚

1:1珀尔塞福涅走后，冥界求问宙斯说：“我们中间谁当首先上去攻击西西弗斯，与他争战？”

1:2宙斯说：“赫尔墨斯当先上去，我已将那地交在他手中。”

1:3赫尔墨斯就上去。宙斯将天兵交于他手中，他们在科林斯击杀了一万人。

1:4西西弗斯逃跑，他们追赶，拿住他，要砍掉他的手脚大拇指。

1:5赫尔墨斯说：“从前有七十个王，手脚的大拇指都被我砍断，在我桌子底下拾取零碎食物。现在神按着我所行的报应我了。”于是他们将西西弗斯带到奥林匹斯。

1:6宙斯是忌邪施报的神。宙斯善恶分明，向他的敌人施报，向他的仇敌怀怒。

1:7宙斯不轻易发怒，明辨是非，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他乘旋风和暴风而来，云彩为他脚下的尘土。

1:8他斥责海，海就干了，一切江河就干涸了。巴珊和迦密的树林衰残，黎巴嫩的花草也衰残了。

1:9大山因他震动，小山也都坍塌了，大地在他面前突起，世界上的一切大地也是如此。

1:10他发怒的时候，谁能不害怕呢？他发怒的时候，谁能当得起呢？他的愤怒如火倾倒，磐石因他崩裂。

1:11宙斯本为善，在患难的日子为人提供帮助，并且始终记得那些追随他的人。

1:12但他必以涨溢的洪水淹没科林斯，将仇敌带入黑暗。

1:13落在神的手里是可怕的。所以，你要敬畏他。

1:14西西弗斯图谋邪恶，设恶计攻击宙斯以及追随他的人。

1:15宙斯如此说：“西西弗斯虽然智勇双绝，但设恶计攻击，必遭报应。我虽然使你受苦，却不再使你受苦。”

1:16现在我解开你的绳索，使你前往山脚，日复一日推巨石到山顶，巨石落下后，往复推去，终生于无望之中。”

1:17我必使灾祸临到违逆神之人身上，使他们无望，因为得罪了我。他们的血必倒出如灰尘，他们的肉必抛弃如粪土。

1:18当宙斯发怒的日子，他们的金银不能救他们。他的愤怒如火，必烧灭全地，毁灭这地的一切居民，而且大大毁灭。

——《旧约》 西番雅书

十二、线索

我并没有看过王小波，准确地说，我的一生都没有读过书。

埃俄利亚没有书，至少在文化产业复兴之前，埃俄利亚的所有人都是文盲。科林斯也没有书，科林斯是一个充满阿芙洛狄忒气质的城市，卖身不卖艺，讲究粗暴的实用。

在意识到这个bug以后，我开始怀疑我存在的真实性。

人类两大终极问题，一个是对世界的认知，一个是对自己的探索。当这两个探索结果出现分歧，也就是出现bug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怀疑人生。于是，出现了各种解释世界的方法，比如粗暴一些战争狂人的用刀枪消灭出现bug的人，心机一些的教主用利益加恐吓让人失去找bug的欲望，这两种方式，我都不喜欢。

我喜欢更有美感的方式——通过逻辑自恰来解释世界，然后通过实验验证或证伪。

我没有读过书，可是我脑子里有一堆名人名言和各种书的目录以备随时装逼之用，虽然我知道很多人和我一样，还有一本书专门的书叫作《假装的艺术》，但是我确定，我没有看过这本书以及类似的书；

埃俄利亚是一艘漩涡中永不沉没的船，没有人进得来，也没有人出得去，我知道我来自埃俄利亚，但我不知道我怎么离开的埃俄利亚。埃俄利亚是我的故乡，我对故乡毫无印象，科林斯是我生活中另一个重要的城市，可是我对科林斯也毫无感情。当然，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对“故乡”这种概念化的产生感情才奇怪，可是如果毫无感情，又没有意识形态教育，我为什么会为之战斗、献身？

我的记忆并不连续，当我回忆我的过去，我能记起某一时刻我细致的心理，但我对生命中发生过的大事毫无记忆，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的宙斯，也不知道我如何绑架的死神，更不知道我怎么把冥后珀耳塞福涅骗到的科林斯，我生命中重要的转折，都是没有记忆的。我知道，大多数人跟我一样，在两岁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无趣的一生，所有的转折都是被不知道什么推动着完成的，到死的时候，对自己的一生毫无记忆。我是一个无聊又无趣的人，我更喜欢静态和可预期的变化，但是我失去记忆的那部分人生既热血又突然，像一个故事。

或者说像一个个故事。

我的爱情是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大闹地府来自《西游记》，冥后来自《三国演义》的美人计和乐不思蜀，甚至移山都能从东方传说中找到一个叫愚公的原型。如果我的故事继续写，大概应该是，石头没有消失，我被压在石头下，五百年后，一名游方僧人将救我出来，一同到一个叫婆罗多的地方求道。

既然有了推论，那么接下来，就是等着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