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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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地一片冰封,雪飘万里。

在这荒山野岭,人迹本就罕至,何况是今天这样的鬼天气。不远处是一片竹海,竹海的尽头藏着一座寺庙。此时万物静默,只有一阵马蹄声从竹林里疾疾而来。

马匹上的两人身着蓝衣。

“师父,你看前面有一处寺庙,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就在此处歇脚吧。”

“好,云兮。”

“驾……驾……!”马儿飞驰而过,卷起道路上的雪沫,四周竹叶上的积雪受到震动,簌簌落下。

师徒刚进寺庙没多久,正要生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啼哭声在寺外萦绕。这声音在这荒山野岭显得着实有些诡异。

凤九瑶仔细一辨,似乎是婴儿的啼哭声。洛云兮蹑手蹑脚,准备开门一探究竟,被她拦住。

“师父,师父……”洛云兮开始变得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黑气,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来。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明晰。

“云兮,师父在,别怕,师父在!”凤九瑶揽他入怀,情急之下点了他的太渊穴。

可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他的嘴唇开始发黑,手指长出黑色的长指甲来。浑身的皮肤开始一点点溃烂,他的眼睛里也开始流出黑色的液体来,他依然在不停地哀嚎,仿佛承受了这世间最严酷的诅咒。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有用取得的幽冥魔魁一试。

她稳了稳心神,开始扶他坐起来,气息凝聚在丹田,那朵幽冥魔魁植入了他的体内。

他晕死了在了她的怀里。慢慢地,黑气开始散去,他的嘴唇不再发黑,黑色的长指甲也开始褪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寺外婴儿的哭声一步又一步逼近寺中。

夜色已晚,这马蹄声和哭声由何而来。凤九瑶顿时打起了精神。

他在她怀里慢慢恢复了些意识。

“师父,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云兮,别怕,有师父在,师父永远会护着你。”

“师父,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寺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让人已经听不见风雪的呜咽声。

她起身开门,洛云兮紧随其后。

“云兮,你待在屋内别动。”

她打开寺门,风雪顿时席卷全身,锥心刺骨,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剥。这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她隐隐约约瞧见远处有个虚晃的人影,距离太远,无法完全辨认清楚。

她收轻了些脚步,小心翼翼湊近。是一位布衣女子,穿得单薄,怀里还搂着一个啼哭的婴儿。女子的脸色已经冻得发紫,嘴唇发青,尽管如此,从女子的眉眼不难看出来,是个长得出挑的美人。

马蹄声犹如在耳,她已经来不及询问。

“快躲进寺庙,我徒儿自会护你们周全。”

“云兮,照顾好她,不要出来!”她嘶声喊道。

女子见状,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把孩子搂得更紧了,立马加快了脚步朝寺内而去。

“来者何人,寒夜来此,有何贵干?”

“交出那女人和孩子!”

“休想,除非我死!”

雪虐风饕,好似要把人撕碎,方可罢休。随着一声轻微的咯噔声,门轴顺畅地转动,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女子一踏进来,他就关上了门。

他偷偷从门缝望去,师父以一敌十,无比英勇,他看着师父的英姿,渐渐入了神。

“公子,我好冷,想在这里休息片刻,孩子也冻得不会啼哭了,再不取暖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那女子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脸白的瘆人,没有一丝血色。

他生起了火,火烧得越来越旺,滋滋作响。师父此次和他一起去幽冥山寻得幽冥魔魁已经受了伤,他很是不放心,轻轻叩开门。

刀光剑影,不远处至少有二十几匹轻骑,都蒙着黑面,看似宫里训练有素的死士。

不行,这样下去师父肯定会有危险。

只见凤九瑶打得有些疲累,使出绝技,腾空而起,双刃之刀, 刀锋出鞘,势如破竹,如镜般,杀气腾腾,冷气森森,瞬间割破了三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他见师父使出双刀,立马拔剑想要相助,可他用尽全力都未拔出自己的寒霜剑,全身酸软,两眼发黑,瘫倒在地。

“云兮!”她分了神,黑衣人趁她不备,朝她背上狠狠砍了数刀。伤口顿时渗出一大片鲜血来。她用尽全力挥动双刀,双刀在空中飞动,如疾风一般,不见首尾,瞬间割破了最后两个蒙面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

她看向寺内,见云兮倒在地上,眼睛微红,眼底溢满无尽的担忧。

她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拖着双脚一步一步走向寺中,可她的身体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她呕出一大口鲜血来,走了没几步,身体重重砸在雪地里。

她没有放弃,她使出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向前挪动,却因伤的太重,晕死了过去。

霎时,竹林里窜出数十名匿藏的轻骑来。所有轻骑都唤一人为主上。那人身披紫色的披风,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见长何容貌,身形却如魑魅魍魉一般骇人,让人不寒而栗。

“禀主上,那女人还活着。”

“带她走。”

“是!主上。”

寒山寺内,女子想要唤醒洛云兮。

“公子,你醒醒,醒醒。”

过了很久,他才醒来。醒来时,头昏痛的厉害。他巡视四周,寺中不见了师父的踪影。

他顿时心急如焚,努力用尽力气才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到寺门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尖,这气味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他看向寺门外。雪地里有一群密密麻麻黑色的乌鸦,正在啄食着雪地里骑兵的尸体。

他迅速跑了过去,乌鸦飞走了大半。他急切地寻找着师父。

没有红衣女子,没有碧落剑,所幸,师父应该还活着。

“那师父去了哪里?”他越想,情绪越激动,头疼得似乎快要爆裂开来一般,疼地他浑身颤抖。

“公子,你不要如此激动,我扶你去寺中休息片刻。”

他疼出一身冷汗来,湿透了衣衫,汗珠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全身滚烫,身体像一个火球一样,快要爆裂出来,他再一次瘫倒在地,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被女子褪去了衣衫,那女子不停地将雪抹在他健硕的上身。女子不敢近看,他冻地直打哆嗦,全身酸软乏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又一滴落下。

冷热交加,他变得神志不清,口中一遍又一遍唤着师父,他模糊中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中,看到的却是师傅的面容。

他恍恍惚惚把那女子拉入怀中,用尽全力紧紧搂着她,生怕那女子逃掉一样,女子屏住呼吸,满眼惊鄂。

“师父,不要离开云兮,什么幽冥魔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师父,我只要师父陪在我身边。”

“对不起,师傅,徒儿越矩了,徒儿该死!”

他一把推开女子,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昏死了过去。

九瑶和云兮



02

漫天黄沙,远望无垠,吹得人口鼻格外难受。

绯烟国的宫殿内,只见那人褪去紫色披风,露出青面獠牙一般可怕的脸,那张脸的确不算是一张脸,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只看的见一双较为正常的眼睛。他就是绯烟国少主——暮寒烟,身旁站着的是绯衣心腹——蝶瑶。

“主上还是决定这样做吗?不担心九瑶知道后恨您一生一世?”

“恨?到时候她爱我还来不及,又怎可能恨我?”

次日,凤九瑶在一处院子里醒来。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绯烟。

这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循循入耳来。

“师父,您可算是醒了,您受了特别重的伤,睡了三天三夜,头也不烫了,幸好是捡回了一条命来。”他边说边摸了摸九瑶的额间。

“云兮,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好像记得我和一群蒙面人厮杀,我受了伤,晕倒在雪地里。云兮,你没有受伤吧?让我看看。”

“师父,有您在,我怎会有事?您看。”他像小时候一样淘气,在九瑶眼前转了好几圈。

“好啦好啦,云兮,没事就好,我有些不适,你先出去吧。”

“师父,您先好好休息,徒儿这就去给您煎药。”

“好。”她笑着回答道。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这到底是哪里?九瑶有些不适应。她和云兮住在山上修行,独门独派,不参与江湖纷争,下山后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富贵亲人,他又是几时住在这豪华的宫殿里,还有侍女,这一切有些奇怪,她想着待她伤好些后,再问问云兮。

云兮和自己虽然是师徒,他怎会?他怎么会用手为我额间量体温?九瑶觉得云兮不太对劲。

第三日。

“云兮,你过来。”她突然出招,甩出腰间的飞刀,他腾空而起,一只手接住飞刀。是云兮的气息,这错不了,她越来越迷惑。

“云兮,我好多了,这是哪里,我们该回玄冥山修习了,这里不是我们该常待的地方。”

“师父,你有所不知,我年少下山时寻到了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这是他们给我寻的住处。”

“原来是这样,那为师也很替你高兴,但为师常住这里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您也可以在这里教我修习武艺。”

“这?!你的父母也是如此认为吗?”

“他们都同意了,您就答应了吧。”

“好,为师答应您。”

今日天气正好,为师教你独创的飞龙十二式剑法可好。

“好,师父。”

只见她剑已出鞘,飞龙十二式刚柔并济,相辅相成,剑气磅礴,可破万物。

云兮有些吃不消,最后一式,手中乏力,剑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云兮!”

她蹲下身来,手搭在他的肩上,温柔地问道“你还好吧?”

“师父,我没事!”他回应着师父。

不对,我早就教过云兮十二式,可他确不熟悉,也练不成最后一式,他自小跟着我修习,内力和我路数如出一辙,怎会刚柔不济?!她想的有些入神。

难道这里不是北冥,他也不是云兮?她腾空而起,飞上了最高的屋檐,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眼前百里之外全是大漠之景,可这院子却是北冥国的院子。

是幻术!云兮有危险!

这时,一阵笛声响起,她听那笛声,头痛欲裂,甚至连剑都拔不出来,差一点就摔下那高高的屋檐,暮寒烟飞上屋檐,揽她入怀,生怕她跌下屋檐。

“放开,我要去见云兮!你到底是谁?”

“你心里只有你那徒儿,没有我!”

“你们要是敢伤他分毫,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说完她晕死了过去,暮寒烟带她去了密室。

“我们本是同门师兄妹,幼时流落在北冥,师父带我上了玄冥山,修习武艺。我这个师妹从小便天资聪慧,天赋过人,乃女中豪杰,后来她能独当一面,师傅便让她收了徒弟。后来我也学成,找到了自己的来处,回到了绯烟做一国之主。可我早已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便去密密寻她,后来便看到她被南烟国的暗卫追杀,我为救她,甚至毁掉了脸和丢了半条命。可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徒儿,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她何曾还记得我?就算我化作了她徒儿的模样,我也只不过是个替身,那份温柔是那么真实那么脆弱,又那么虚无缥缈。”

“主上,您何苦如此?您大可说出实情和您对她的爱,娶了她为您的王后,这样便不是实了您的心头愿。”

“如今的我,她已经不认得。”

“那又如何,凭着主上的痴情,九瑶姑娘不会不领情的。”

九瑶在密室醒来。

“九瑶姑娘,这是我绯烟的国主。”

“我管你什么国主不国主,放了我,我要去见云兮!”

“九瑶姑娘,你……你可知……”

“蝶衣,放肆!你退下吧!”

“主上……”

“我让你退下!”

“绯烟国主,我和你素未谋面,毫无干系,你为何将我囚在此处,你要如何?你把云兮弄去了哪里?”

“九瑶,做我的王后,可否?”

“你把我徒儿怎么了!”

“我想娶你为我的王后!”

“誓死不从!”

“好,誓死不从。难道你对你的徒儿有别样的心思?你不要忘了师徒有伦,你们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这就让绯烟的死士去杀了他,你不接受我的爱,那便试试我的恨!”

她没有半分迟疑

“我做你的王后,唯一的条件就是放过云兮。”

“好,九瑶,只要你依我,你的徒儿一定会没事的,那便准备着后日大婚。”

后日

她着黑色凤袍,戴黑色后冠。涂抹着妖艳的唇色,画着精致的妆容。本就惊艳无比的脸添了许多英气,三军卖力的吹奏着。无不为王后的仪容震动。绯烟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张脸竟是云兮的脸。她有些看呆,入了神,慕寒烟伸出手,她竟不自觉地把手搭了上去。

暮寒烟牵着她,向母妃的陵前走去。

“王后,随本王去叩拜母妃。”

陵前,黄沙漫天,风声呼啸,山雨欲来风满楼,雨这个不速之客,来得却又那么及时。

她突然脱掉凤袍,扯掉后冠,露出骑装,神速般抽出随行侍从的刀,向暮寒烟杀去,暮寒烟还未回过神来,已被划了一刀。

“绯烟王,雨也来助我,你化作我的徒儿,如此卑鄙无耻,看今天你还能用什么下作的手段留下我。”

蝶瑶出手拦下了它,甩给暮寒烟一把利剑,激战之下,黑使不敌她,纷纷败下。

暮寒烟和她动起手来,场面十分紧张,她出招狠利,刀刀致命。暮寒烟本就资质平平,正面如何能斗的过以一敌十的师姐。

她一刀砍下,竟然生生砍断了暮寒烟的一只手臂,鲜血喷涌而出,情急之中,暮寒烟使出了师父教的盘龙十三式,她认出了招式,停手,语迟。

“你是师兄裴然,你如何变成了如此模样?”

“是为了救你。”

“你就是那蒙面人,师兄,对不起!我......”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凤九瑶,我恨你。我早已经在你体内种下寒冰玉蝶,我要让你像我一样,求而不得,我要让你故人相见却不识,我要让你也尝尝这噬心之痛,我要让你成为我杀人的工具!并沦为我的侍妾,任我折辱!”暮寒烟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和雨水,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愤怒和恨意。

待凤九瑶心绪不宁时,暮寒烟催动寒冰玉蝶,她顿时心绞难耐,痛苦不堪,晕倒在瓢泼大雨中。

“主上,细作来报,北冥国有意挑起两国交战!”

“她便是我最好的杀人工具!替我手刃北冥那些阉狗!我的深情你如狗一般践踏不放在眼里,那便试试我的恨!”

一阵可怕的笑声贯彻整个宫殿!

03

风呜咽地刮着,让人不觉而厉,轻宇在破庙里不知躺了多久,被一阵又一阵的寒冷生生撕扯着醒来。还是不见师父的身影,那女人和孩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寺门外的景象甚是骇人,深红色的血铺在白茫茫的雪上,一大片轻骑的尸身已被乌鸦啄食得所剩无几。

“师父,您到底去了哪里?”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能躲在师父身后任性又幼稚的孩童了。这次和师父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他不得不冷静下来,缜密思考。那些人训练有素,身法狠厉,使得是陌刀,不像是江湖之客。难道是宫里的人?不行,得赶快去寻师父的下落。

他来不及多想,骑上白马,和风同尘,奔涌而去,不曾歇息。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见前方有一驿馆,这驿馆开在荒山野岭,门前还挂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实在是有些骇人。

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寻找师父的机会,马儿也走累了。他决定去探探有不有师傅的踪影,拴好马,立刻向驿站走去,推门而入。

他刚坐下便听人窃窃细语的说道:北冥有意和绯烟国交战,最近正大批聚拢军队朝北方边境而去。

这时,驿馆的上房里走出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她衣袂飘飘,衣裙粉若桃花,肤如凝脂,笑靥如花,步步生莲,好生尤物。

“侠士的心思我都知道。”这女子谄媚一笑。

“我知道你师父的下落,我也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得陪妾身一晚。”

“柔娘子,你每次都选俊俏的白脸小生,让我们这群吃酒的人可如何收场啊?”

“好了,好了,今儿各位的酒钱,不用给了。”

“柔娘子,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少侠,我的条件你答应吗?”

“好,那我便依你。”

女子拉着他的手向上房走去。

上房屋内,门刚被关上,他的剑已抵在了那柔娘的脖子上。

“说出我师父的下落。不然我杀了你。”

“那你杀了我吧,真杀了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师父的下落了。”她放声大笑。

他慌了神,也害怕了。他不怕死也不怕被囚,最怕找不到师父,一人亡命天涯。

“你师父的性命还有你的清白,你选一样吧,难不成你师父的性命还比不上你的清白?”

“你闭嘴!”

“我从了你便是!”

昏暗的灯光里,女子显得格外妩媚,面若桃花,楚楚动人。

“那就歇息吧。”

他凝声屏气,什么也没听见,被硬生生地拉到了床边。柔娘要为他褪去衣衫,他立马推开她的手

“我……我自己来。”他心神不宁。

女子轻轻躺在了他的身旁,谄媚一笑,搂着他,指间轻抚着他的脸,欲要吻上去,他转过头去。耳朵红得像一团火焰。

“你若不吻我,我可不告诉你师父的下落。”

他额头冒出汗珠,心里如小兔子般上蹿下跳。

“吻就吻,有什么怕的!”他把头凑了过去。

“好了,不用了!”柔娘推开他的脸。

他见那女子睡去,如释重负,但再也无法入睡了。

天微亮,他立马唤醒了柔娘。

“快告诉我师父的下落。”

“你师傅被囚于绯烟,是情债。绯烟在北方,此去绯烟国路途遥远,天南地北,你好自珍重。”

“谢谢你,柔娘。”

道别后,他下楼快速上马,随着疾风而去。不知走了多久,途经一片茂密的树林,见里面的野果长得分外惹人,停下来准备摘些填饱肚子时见林下一大片姹紫嫣红,如瀑如布般繁盛的花朵,芬芳馥郁,格外妖艳,勾人心脾。

他忍不住蹲下身来,像被迷了心神一般,轻嗅着花香,用手轻轻地触摸着花朵,没想到手被划伤,好似被刀割了一般疼痛,这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看到一片小小的枝叶破损着悬挂着,只有枝叶的最末端还有一些连接在花枝的主干,并渗出鲜红色的汁液来,他用杂草将枝叶捆绑在主干上,鲜红色的枝液奇迹般地消失了。

“谢谢你救了我,你受伤了,对不起。我生来便是如此,长得格外芳香诱人,却又带着刺,我这就为你疗伤。”

“你会说话?”

“对啊,我是小小的花精,好了,你看看你的手。”

他的手突然不再流血,伤口也神奇般地愈合了。

“作为报答,我给你我的一丝灵气,这份灵气自然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帮你。”

他摘了些野果吃完后,没有多想,只觉神奇,骑着白马,急迫地上路了。

夜深了,他把马拴在树旁,远处有溪流潺潺之声,他捡了些木材,生起火堆,饮了一些溪水。漫天繁星,如银河般闪耀着,美如画卷,却无人共赏。他实在太疲倦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晨的光轻轻地打在他的面颊上,柔柔地将他吻醒。在冬日里格外美好,杂草上的露珠一滴又一滴的滑落,他喂了马儿一些粗糙发黄的杂草,这个时候也只能让马儿将就着吃一些。马儿吃饱后,他骑上马,消失在冬日的清晨里。

04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天色慢慢暗淡下来,他有些疲倦,一陈凄婉哀凉的笛声悠悠传来,不绝于耳,如泣如诉,醉断肝肠万莫难消一般,那笛声此时此刻就犹如轻宇千杯难逢的知己,如影随形。

只见那人独居城楼一隅,白衣飘然,犹如西门千里吹雪,洁白如玉般,脸庞更俊朗清秀,赛过美玉,那手中的玉笛寒气潺潺,玲珑剔透,冷若冰霜,想必这位公子也是博雅之人。

只见他从城楼一隅飞起,身姿挺拔,孑然一身,消失在暗淡的星光下。

“抓住他,笛声刚消失,他就在附近,别让他跑了!”一群身穿铠甲的骑兵飞跃而过,他急忙躲闪。

霎时,路中央杀出一名红衣刺客,眼神如刀锋,风冷冷地咆哮着。“他在哪里,你衣袂上有他留下的气息,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谁?你是说城门的笛声?你要刺杀他!”

“不,我要救他。”

“他向北而去了。”

只见红衣刺客飞檐走壁,消失在夜空中。

天越来越暗,只剩繁星点点,他路过一片树林,风嘶嘶作响,听见刀剑声和痛苦的哀嚎声,还有那熟悉的凄婉哀凉呜咽般的笛声。

他定睛一看,黑衣蒙面人在自相残杀。走得更近一看,正是那红衣刺客和白玉公子。没想到那白衣公子的笛声竟是武器,能使人心神不宁,敌我不分。两人瞥见他在不远处,红衣刺客突然冲到他的身边,还未过几秒,中指的指尖刃贴在了他的咽喉。

“你也是王爷的细作?!你引我到此处,就是为了我俩入局?!”

“什么?我可不是什么细作,只是喜欢白衣公子在城门的笛声。犹如故人知己一般,才告知你下落,我一路向北,只为寻我师父。”

“我师父被带去了绯烟国,生死未卜,我披星戴月,心急如焚,怎会和你们素未相识的王爷勾结。”

“我相信他,我的笛声告诉我他可信。”红衣女子这才松手。

“你武功平平,如何找你师父?”

“找到我师父是我唯一的信念。你武功在我之上,是一个优秀的刺客。”

“哼,赫凉城没有我杀不了的人。除了西凉王!”

“星月,你好不容易逃离王爷的魔爪,我们离开吧,多说无益。”衍止温柔地说道!

“想走,问问我西凉王再走不迟。”

“是西凉王?!”星月掩饰不住地恐慌!

“星月,你已经做了我的心尖之人。权利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能给的都给你了,你居然背叛我,那就替我杀了衍止。”

“你的声音,你是郾城?!”

“我脱皮换骨,永远变成了西凉王的替身,因为西凉王早已经死了,可笑的是,西凉为了稳定局势,就认了我这个傀儡为王。可笑吧,偌大的赫凉城居然有一个冒牌的国君!”

“你是我的邻家哥哥郾城,你怎会成了西凉王?”

“我得知你被西凉王买走,心中实在难安。就小心翼翼地跟着西凉王。没想到却被他的侍从发现,从此我过上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可老天爷待我不薄,我得到了你,你却又背叛了我,一想只想和你的青梅竹马衍止远走高飞,那你们便去地狱相会吧。”

星月突然头痛欲裂,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是摄魂之术,乱人心智,控人心神,让人犹如提线木偶,杀人如麻,却不自知,好狠毒的巫术!”

衍止吹动笛声,笛声起,轻快悠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令人心醉神怡,好似要把人从此地抽离,进入另一个绝妙之地,这笛声和之前泾渭分明,截然不同。只见星月竟奇迹般地恢复了些心神。

“衍止,是《姑苏行》。在吴都乡郊时你常为我吹的笛声,你说吴都城里那样繁华诱人,等我长大一定要带我去看看,还要送我一只我最爱的小兔子,可惜,我已经长大了,却还未曾去过。”

“你快走,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傻瓜,我怎么会死呢?”衍止替星月抹去滑落的泪。

一大批精骑,身着铠甲,眼神红如血,犹如豺狼虎豹,嗜杀而来。

“他们都被我用巫术控制,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他挥动利剑,斩断敌人的双臂,恢复清醒的星月,指尖刃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只见衍止吹动笛声,敌人便自相残杀。

“你怎会解我的巫术?!”

“我怎会?!我心爱之人二十年困于囚笼,我跋山涉水密探南烟国才求得这解密之术。我怎会?如今,也让你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你解了巫术又如何,背叛我的人都得死,我已经给星月服了剧毒。你解不了星月体内服的剧毒。”

星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瘫倒在地,衍止抱住了星月。

“衍止,你看,繁星点点,好像吴都郊外,从小我便爱听你的笛声,你就为我学了一曲又一曲,你的笛声是那么欢快,那么悠扬,如同山间清泉流淌,清澈而深邃,让人向往,好似能抚平这世间一切的痛苦,可惜,现在它却成了杀人的武器,都是因为我……”

“不!星月,没有你,这笛,我要它有何用,杀人,那又如何!我从小便爱慕于你,只恨西凉王无道!你阿父为父不仁,天地不公,强行把你卖给他当做卖命的棋子,还霸占了你的身体!我恨!我恨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学会解密之术。我恨你现在要死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衍止,你别哭,你放下恨,忘记一切,找一个爱你的女子,幸福的过下去!”

星月气喘吁吁,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我好想回到吴都,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把我葬在那里,再送给我小时候最爱的小兔子,好吗?”

“不!你不会死的。二十年,二十年了,我好不容易能带你走,星月,我不要你死!”

衍止脸色煞白,面无表情,吹动笛声,霎时,西凉王爆体,血喷涌而出,暴毙而亡。轻宇惊鄂!

“是师傅说的九转鸣音!非常残忍的一种死法,极损耗内力,听说用一次便少二十年寿命!很少有人愿意用这门绝技,不是已经在江湖上失传了吗?”

“我带你走!以后,我每天为你吹奏你最爱的《姑苏行》。”衍止泣不成声。凝聚内息,控制他坐下。

“别动!”

是九转鸣音的内息!

“你会死的!”

“没有了她。我不愿独活,我会带她回去安葬,吹一些时间的笛声给她,我再去陪她!”

衍止把星月扶上门,随风而去。只留下他,他眼角含泪,无所适从,更加担心师父,不敢停留,加快了行程。

月黑风高,衍止难掩悲痛,万物似无声似无息,只有衍止的马蹄声,在呜咽啼哭。

“慢着!”

“是你,恩人。”

女子从天而降

“我教授了你九转鸣音,你把九转鸣音的内息给了洛云兮,我真的是很感动。这样吧,我带走你最爱的人去到南烟国,我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

“恩人,你为何如此帮我?”

“我只是,羡慕你们的情。”

“帮我去跟着他,在他没有有性命之忧时,不要暴露,替我看好他,星月我就带走了。”

05

他骑着马一丝也不敢懈怠。风雪呼呼地刮着,好似要撕裂大地一般。天地为席,风雪为被,路有冻死骨,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但想着能快点寻到师父。又觉得没那么难熬了,心中的热情驱散了寒冷。

他见前方有一废弃的房屋,周围杂草丛生,应鲜少有人居住,他想进去驱驱寒气,避避风雪,没想到一湊尽就看到屋内有火光,火滋滋地响着,扑腾着。

门虚掩着,他靠近时突然听到一女子的娇喘声,他不敢再靠得太近,顿时羞红了脸,掩面想要速速离开。

这时,突然狂风袭来,风雪声饕饕,吹得门吱吱作响,本就破旧的门被风吹开了。

那张脸,熟悉的不过再熟悉,是日夜思恋的师父。

他狂喜,喜上心头。回过神来,又觉得奇怪,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又细细地看去,瞧见那女子手上的齿印,那是自己发病时咬伤师父留下的。

那把剑是——碧落剑!是他下山时请有名的工匠用云铁打造的,师父生辰时他亲手送给了师父,师父从不离身,他断然不会认错,他此时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知是惊恐,是害怕,还是心痛,或是风雪声太大,看不清他的泪,听不见他的啜泣声。他只觉得头脑昏沉,四肢酸软,内心慌乱不堪,心绞难耐,他又假装强装镇定。

“师父果然不要云兮了,她有了心爱的人,弃我而去了!”

他步履沉重地牵着羸弱不堪的马,失魂落魄,踉跄着走在雪地里,手也已经被冻得通红,不知走了多久,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他体力不支,晕死在了雪地里。衍止正准备救起他,一名樵夫和一名背着背篓的采药童正从此地路过,他被他们带走了。

火光中,他煞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眉宇间不乏英气,屋顶一片冷冷的雪花轻轻地飞落在他线条优美又挺拔的鼻尖。他缓缓醒来,身旁是一名孩童和一名老夫。

“公子,你受伤了,赶快喝下这碗药吧,这是老宿让我儿给你熬的药,药材都是我们独自上山采撷而来。”

他看着眼前的药,热泪盈眶。

“老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一生想要得到的都成了虚妄,我如今已是行尸走肉。”

“公子,我看你武艺不凡,为何沦落如此境地,可是有心结难消.”

“老翁,不必担心,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

“哥哥,你的衣冠我好生喜欢,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行侠仗义。做一个江湖游医,救大家于危难之中。”

“你人这么小却有这么大的志气,真是好样的。”他温柔地夸赞道。似乎忘记了那悲情刺骨的一幕。

雪越下越大,屋外一片银装素裹,恰似窗含西岭千秋雪,那样洁白的雪,好似把一切都要吞噬殆尽,包括他对那一幕的记忆,要被永远埋葬在那皑皑白雪之下。

三日后,微光拂尘,阳光如雨露,恩泽这世间的一切,轻轻照拂在破旧的小屋,想要唤醒一切,正是积雪消融,流水潺潺,好似那严冬,如一场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焕然一新。

一只鸟落在他的窗前,呆呆地。他缓缓睁开眼,挪动身体,起身,发现伤已经好了大半。

“老翁,今日我便要远行,这几日多加打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里有一些碎银子,乃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公子,你要远行,没有盘缠万万不可,快收好”

“哥哥,一路走好。”孩童抱着他,不舍地说道

“你要好好跟着阿父学习医术,将来哥哥带着你做一代医师如何?”他宠溺着摸了摸孩童的头,心中欢喜。

“好,我等着哥哥。”

“公子保重”

“保重!”他骑着马消失在阳光中。

马蹄声疾疾,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应该一直走下去。

“听说了吗?圣上为了打赢绯烟国,居然招收未成年的孩童去练习骑射,以备不时之需。真是可怜啊!”

他不知不觉路过了一个村庄,议论声如风贯耳,他一个字一个字听得真切!他心中顿时愤愤不平,加快脚步往边境城飞奔而去。

到了边境城:魍城。他果然看到士兵在捕捉未成年的孩童充备后军,一气之下,上前向官兵质问:“为何要让这些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去做炮灰?他们以后可能是一代医师,也可能是一代枭雄,不该白白去送死。”

“这是圣上的旨意,你敢质疑圣意?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你要真是铁血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披肝沥胆,杀敌报国,来这里叫嚣的都是怯弱之士,圣上已经决定讨伐绯烟国,绝无更改!”

“那我要参军!”

“把他带下去,签字画押,编入军队。”

军营的夜格外寒冷,夜空也不见星辰。刺骨的寒风钻入他的心。夜黑风高,他偷偷潜入营区,发现确有一批后备的弓箭手,看样子估摸十五六岁左右。一名将军正在发号施令,让作为后备的弓箭手和一批精锐一起,设伏在雁门关。此处地形险峻,高山巍峨,很容易受伏。但绯烟国敢走这条路,那便是势如破竹,准备周密,视死而归。要去雁门关,必过淌水河,他想的入神。

“谁,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做什么?滚出来!”那位将军怒吼道。

“将军,我是今日才收编的将士。”

“又是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将军,我有一计,可使您不费一兵一卒,将增援部队活活埋在雁门关。”

“愿闻其详!”

“我从小跟随我师父,我师父曾给我讲过水灌城的故事。那如果我们效仿水灌城,在需要破裂的岩石上凿个洞,灌满水,然后将洞口密封。晚上,野外气温骤降,水结成冰,甚至可以使整座山崖破裂,那时敌人无法增援。再者他们要过雁门关,必经淌水河,我们只需合适的时机将盐撒在冰面,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有部分军队能顺利过河,那雁门关也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此计甚妙,根据探子来报,子时,这支部队便要到达淌水河对岸,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赶快准备。我将调遣精英锐的人随你支配,他们无所不能。你便做这支队伍的前尉郎。”

“是,将军!”

“快!快!快!所有精英锐的将士跟随前尉朗插入雁门关。听从前尉朗的所有命令!”

“那弓箭手是否也需陪同?”

“一同前去,以备不时之需。”

“弓箭手听我命令,随我一同前往雁门关。”

马蹄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寒风刮得他的脸通红,他骑着马,眼神坚定,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宿命。

他好像听到师父在自己的耳边说:“轻宇,你终于长大了,你也有了要保护的人,我很为你骄傲。”轻宇觉得凄冷的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前尉郎,前面便是淌水河。”

“下马,我们行军用了多久”

“1个半时辰”

“分成两队,一队给湖面撒盐,一队凿开岩石,灌水”

“是!”

”弓箭手时刻待命!”

2个时辰后

“和我藏入芦苇!严守以待,探子去前方刺探。”

“前尉郎,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你多少岁了?”

“刚满十五.”

“有我在,我会护你们周全!”

“我徒儿会护你们母子周全!”他恍惚了,似乎师父的声音就在风中,绵绵不绝,不会消散。

“报!大军马上过淌水河。”

“前排的弓箭手准备,准备射杀敌人,其他的弓箭手射杀马匹。”

“报!蚩尤将军,冰面无异常,可以过河。”

“所有人下马,牵着马行军!”

“所有人下马,牵着马行军!”

“1.2.3射!”

“将军,有埋伏!”

“保持队形,不要自乱阵脚!”

马受了惊,在冰面疯了般地想要逃窜,却重重砸倒在冰面上,冰面受了力,再加上盐的作用,冰面开始破裂。

“扔下马,快速渡河!”

蚩尤军队显然受了惊,自乱了阵脚,冰面哀嚎声不断,不停的有人落入水中。

“救救我!”

“报!山体快要崩塌了!”

“所有弓箭手和精锐,撤!”

蚩尤军队过了河,损伤惨重。到了雁门关,山体崩裂,所有人被埋葬在了雁门关。

“前尉朗,你救了我们!”

“不。我只是在救我自己!”

他眼见山体崩裂,好似一场又一场虚恍的梦境,爆裂般的轰塌声又把他拉进现实。

“所有人,和我速速回到军营。”

“前尉朗,如果你今天没有成功,你死了,会有爱你的人日夜思恋你吗?”

马背上,他再次恍惚。

“没有爱我的人!曾经有,现在没有了!”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是爱。”

“我娘亲就会!”

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从小他就跟着师父。师父什么都教给他,对师父,有眷恋有依赖,又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这心思,只有他自己明白。

“你娘亲不会再日夜思恋你,因为你会和她日日相见,快走吧。”

“驾!驾!”疾风起,鹅毛大雪纷纷落下,他的头上垫满白雪,好似一夜白了头。

“前尉郎,蚩尤的人都死在了雁门关!”

“做的很好,天一亮,我们便要和绯烟国的大军一战,你便做我的前锋副将,和我一起出生入死,金戈铁马,披荆斩棘如何?!”

“是!将军,我有一求。”

“准!”

“让那批孩子回家吧!我代替他们。”

“准!”

“谢将军!”

他回到营中,心中没有一丝欢喜,他不懂为何自己还是不能忘记那一幕,他抱着剑,疲惫地睡着了。

天刚亮,他就听到营外的集结令。猛地起身,向营外走去。

06

城北大军压境,风雪也在咆哮,吹得人心神不安。

“冲,杀了他们!”

他和将军一起冲锋,视死如归。刀光血影,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

这时,他眼前突然闪现一袭红衣,一剑入胸,瞳孔地震,吐出一大口鲜血,失了心神。

敌方主将竟然是久别的师父,铁剑入胸,如锥刺般疼痛难消。

他认得那把剑,是他送给师父的,不会错,他已顾不得许多,正要叫出师父。九瑶拔了剑,狠利出招,刀刀致命,他只能防守,避免要害被伤,但他如何能敌得过师父,只叫师父腾空旋转一刀划在了他的左臂,左臂的鲜血喷涌而出。

“师父,我是云兮,您不认识我了吗?您要杀我?”他顾不得身上的伤,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只觉灼心。

“受死吧!”她全然不理他的说辞,只见那把剑就要刺到他的咽喉,他红着眼,泪不停地滑落,也不躲闪。这时衍止突然出现,带走了他。来到安全地界,衍止带着他骑马离开,路遇山中破屋,风雪过于寒凉,衍止找来木柴,升起了火,他伤得不轻。

“师父不是有了心爱的人吗,又为何成了敌国主将,难道,那日并不是师父?”他自言自语喃喃道,却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

衍止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出恩人临行前给的药,喂他服下,立马想到了那位药童和樵夫。便带着他骑马飞奔樵夫的家中。

衍止破门而入:“老翁,救救他!”

“他受了如此重的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是行军的穿着,他去参了军?”

“这个洛云兮就是个傻子,他不愿圣上为了扩充军备,招纳未成年的弓箭手便参了军。为了救下那一批15.6岁的孩子又去了雁门关,后来又做了前锋将军,遇到红衣主帅,和她厮杀,失了心神,命都不要了,我猜想,那红衣主帅和他的关系绝非等闲。”

“儿,快去熬药,方子在这儿。”

“云兮哥哥!”孩童抹着眼泪。

“快去吧!”

“他这是受了重伤,又急火攻心所致,是心结”

“定是为了寻他师父!”

天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积雪一梦,一梦难消,大雪封山。老翁和衍止看着他担心不已。

“云兮,对不起,我刺伤了你,师父对不起你。”

“师父,您认得我了,我终于找到了您,我还以为,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他口中唤着师父,惊醒。他发现自己来到了熟悉的破旧小屋,是老翁和药童的屋子,屋里有火,滋滋地燃烧着,他感到很是温暖。胸口疼痛不已,左臂也被包扎过了,无法行动自如。

窗外的雪和梦里的雪一样纷繁地飘落着,飘泊无依,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宿。

那日我定是被人设计,师父有了心爱的人又怎会成了敌国的主将,可是,他仔细回忆了起来。师父喜爱穿红衣,那女子也穿着红衣,还有那把剑,除了我。到底还有谁对师父如此了解?!师父又为何出现在战场。他想着这些,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很想此时找师父问个明白。

他艰难地起身,咳嗽着披上外衣,打开了门,风雪袭来,吹满了他整个身躯。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寒冬,或已经是麻木了。这个寒冬对于他和师父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雪偷偷地跑到了屋内,席卷着他的衣衫,他颤颤巍巍地用手接住雪花,感受着雪花的温度,湿了眼眶。

在玄冥山时,雪也总是这样被东风迫不及待地送到山间里来,让人那么意外又那么欢喜。雪总是要藏在他和师父的衣袖和发间,时不时偷偷地害羞着钻出来瞧一瞧师父的尊容,也总是要看看师傅如何教他练习剑法。

那时的他还无忧无虑,总是长不大,总叫师父担心。他的泪滴落在雪花上。雪花消失不见,犹如那场梦,消失不见。

“你怎站在这里吹着寒风冷雪?”衍止见他伤势严重关切地问道。

“你救了我,你不是送星月回吴都了吗?”

“我的恩人让我来护你,星月被她带走医治。”

“我找到了我师傅,可是她却不认得我,还要杀了我。”

“就是那红衣女子?”

“是她,我不会认错。”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我要你帮我一起找到她,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没法去找你师父。你受了重伤,不过我恩人给我的药会让你赶快好起来的。”

“你早些休息吧。”衍止离去

他瞧着屋内的火光,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第三日

前方传来捷报,绯烟国的大军已经被我军攻破,绯烟主将被囚。他听到衍止的话,心中惶恐不安,骑上院中的马,飞奔而去,衍止放心不下,追随而去。

前方便是军营,他急匆匆地走进营帐。

“将军!”

“是你,那日你被人救走,如今又为何而返?”

“敢问将军,绯烟主将何在?”

“关在我大营中,怎么,与你有何干系”

“那绯烟主将是我师父,是北冥人,定是受了奸人的控制才会让她为敌国卖命,我求将军饶她不死,她的剑上有一个云子,便是云兮的云,那把剑是我送给她的,我愿代她,就说她已战死沙场,用我的尸体伪造,饶她一命,我求您!”

以前的他怎会懂得求人,以前的他总是顽劣不堪,性格孤傲。

“她也不是非杀不可,这把剑上的确有个云字,既然是你师父,本将军爱才,她如果能消失在绯烟国,我可以伪造她已经战死的假象,但若战事再起,你和你师父都得为我所用,你和我立下军令状”

“感恩将军不杀之恩!我会带着师父回到玄冥山。”

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写完军令状,急急忙忙冲向大营。只见师父被绑在营中,脸上都是伤痕,衣衫上全是鲜血,他松掉绳索,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见着师父脸上的伤。他哽咽着,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感情,将师父揽进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嘴里念着师父。

“师父,徒儿以为再也无法像在玄冥山那样陪着你,只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思恋成疾。可老天待徒儿不薄,我带师父回家。”

衍止见此情此景,心里百味杂陈,十分动容。

“云兮,我为你欢喜,就此别过吧,我要回到南烟国去寻我的爱人星月。

“带着星月,记得来南山。”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07

玄冥山派屹立于群山之中,雾气袅袅,雨丝绵绵,春去冬来,落叶飞花,雨雪共赴,寒冬有期,佳人有待。

他带着师父回了南山。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再也不是寒冬。

他收拾好师父的屋子,让师父躺下,再去拾取柴火,想要为师父做她最爱吃的清炖野鸡。

柴火拾来后,他拿着弓箭去射杀野鸡,可那野鸡实在气人,他跟了它好久还没能到手,心中有些不快。

这时他额头突然冒出一丝灵气来,那野鸡居然动也不动了。他一箭就射中了那只野鸡。他十分高兴,拎着野鸡快乐地奔向家去。

他独自生起柴火,可他没做过饭,剁了野鸡,放入锅中,加了师父常放的人参,枸杞,桂圆干,党参,就等一锅香喷喷的野鸡汤出锅,他的脸上成了小花猫。

他蹑手蹑脚地跑去师父房中看师父,一开门,发现师傅醒来,在自言自语。

“我这是在哪儿?”

他轻快地跑去师父身边,师父,这里是我们的家,玄冥山。我炖了您最爱喝的野鸡汤,我去给您盛来,您稍等。

他开心地跑去小灶台,盛了汤给师父。

她喝着汤,味道鲜美。

“你是谁,我怎么和你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又为何对我这般好?”

“师父。我是您最爱的徒儿,云兮啊,没关系,以后有我照顾您。”

师父,以前您最爱喝刺梨酒。我便去玄冥山为你寻来刺梨,把他栽种在院中可好。

“刺梨酒?我不记得我爱喝刺梨酒。”

“师父,你在这里歇息着。”他说罢便又去寻了刺梨树。

她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无比陌生,她不知自己为何来了这里,又为何有了徒儿,日光温暖地照着小院,鸟儿飞来飞去。一切都生机盎然,像要抚平一切伤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还没回来,她有些担心,独自走出门外,开门便看到他手中拿着很多刺梨树。脸上沾满了泥巴,好像他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在泥里撒泼打滚儿。“云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叫我云兮?”他眼神慌乱,神情激动,掉了刺梨,抱住师父,眼泪不停地落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脸上全是泥,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用手巾轻轻抚去云兮脸上的泥土,极尽温柔。

他痴痴地看着师父的眼睛,师父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羞得通红,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儿来,让师父在院中的石板上坐下。拿了锄头在院子中刨出许多坑来,小心翼翼地把一棵又一棵刺梨树栽在坑里,再用手压了压土。又去井中打出水来,浇灌了那些刺梨树。

夜深了,他和师傅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他很是满足现在的日子,觉得无比开心。

春天,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他和师傅一起种蔬菜,看刺梨开满红色、粉色、白色的花朵,那花朵形状独特,花瓣紧凑,层层叠叠,犹如一个精致的小碗,格外惹人怜爱,花蕊呈黄色,散发出淡雅的清香,引来小蜜蜂嗡嗡的采撷着香甜的花蜜。五彩斑斓的蝴蝶也迫不及待的来拜访小院。

夏天,天气炎热,玄冥山得一丝幽凉,让人惬意。他和师傅坐在院中,看着硕果累累的刺梨,格外心喜,他听师傅讲着山下的奇闻异事,听得格外入迷。知鸟和蝉也是他们的忠实听众,听到正是兴头时,便为他们歌唱。

如今秋色正浓,万物飘落,枫叶红透了南山,美不胜收,正是丰收的季节,他和师父采撷着刺梨,采完后,他立马把刺梨拿去清洗切成块儿,找来了干净的坛子,把刺梨放了进去,就差山下的美酒了。

“师父别急,徒儿这便下山去打酒,您乖乖地在这儿等上我几个时辰便可。”

“我同你一起去吧。”

“师父,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您就待在山上吧,我很快回来,您不用担心。”他取了剑,向山下走去。

她送走了云兮,准备回屋歇息,这时突然闯进来不速之客。

“暮寒烟,你闯我玄冥山,有何贵干!”

“玄冥山我可比你熟,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戳破你的美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柔婳,你的美梦做的够久了,该醒了吧,寒山寺一谋,你将他和他师父分开,没想到这一分便是天人永隔。你瞧瞧,你可真是残忍啊!”

“你说什么,她死了?”

“她早已经战死沙场,你在装什么傻,难道你不知道,我可不信。”

“当日寒山寺,我们各取所需,你不也得到了凤九瑶吗?”

“得到?她心里一直只有他的徒儿,我把一切都为她双手奉上,我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而她却只为了我不要伤害她的徒儿就答应做我的王后,我们已经行了礼,她却在我母亲坟前大开杀戒,还砍断我的一只手!想要逃跑,我恨她入骨!更恨杨轻宇,凭什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九瑶的心,九瑶死不足惜”

“你已经疯了!”

“疯,在你面前,我甘拜下风,你为了得到杨轻宇,贵为南烟国的公主,无所不能,何等尊贵,却为情所困,自甘下贱,就连那孩子也是你趁云兮不备易容成他师傅的模样才得到的吧,被你活活冻死在寒山寺!现在在这里理所当然的做起了他的师父,听着可真感人啊!”

“我再提醒你,北冥边境茅草屋中,你演的那一幕,可真是精彩啊!”

“够了!别说了!”

他冲开了门,行尸走肉般,不敢相信从寒山寺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你为何要害我师父,她何其无辜,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要怪就怪我,是我不爱你。我师傅她有什么错。值得你和绯烟国的人如此谋划加害于她。”

“动手,杀了他,送他去和她师父相见。”

柔婳挥动衣袖立马引来许多毒蜂。

“你们一踏入这个门时,我已经在你们身上撒下了招引毒蜂的花蜜。”

“我早就知道你这女人诡计多端,黑使,灭掉毒蜂。”黑使手一挥,毒蜂还没飞到暮寒烟的身边便死掉了。

“黑使,杀了他们。”

他已经没有了求生之意。

柔婳拿出随身携带的紫箫,这箫声居然是九转鸣音,和衍止那日奏的九转笛声异曲同工。这九转鸣音着实厉害,只见暮寒烟和黑使内脏破裂,鲜血喷涌而出,死在了地上。柔婳也瘫倒在地,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头发一下全白。皮肤也老去,变成了一个老者,

“云兮,我做了太多错事,可是要我重新选一次,我不后悔,因为在玄冥山的日子太美好了,就算是一个梦,我也甘之如饴。这把剑,是我从战场找到的,对不起!”

他万念俱灰,仰天长笑,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眼睛里流出血泪来,嘴里不停地念道:“是我害了师父,我罪该万死!”

“要能重来一次,我不要下山,我不要认识你!”他无法原谅自己。

“你别哭,你别哭!”

“我是花精。我来帮你,在战场你见到了你师父,我感应到你对她的特别,偷偷藏了她的一丝气息。我可以为她重塑肉体,只是,我能力有限,你师父我只能让她变成小娃娃,以后她不再是你师父了,你可愿意?”

“我愿意,就算用我的命换她我也愿意!”

花精把九瑶化成了小时候的模样,他就这样陪伴着师父,就像小的时候师父那样陪着他。

玄冥山又下雪了,九瑶很喜欢很喜欢雪,老是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用靴子踩雪堆,和他打雪仗,用雪揍他。还喜欢去追雪地里的野兔,去扒拉雪地里的野花,一不小心翻了个驴打滚儿。他看的咯咯笑,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顽皮,便采来野花,捉来野兔给她。她能开心好多天,寒来暑往,刺梨树长得越发的茂盛,结的果子也越来越大。

“哥哥,那些刺梨甜不甜,我可以吃吗?”

我去采给你吃,他去采刺梨,一不小心被刺梨狠狠的扎了一下,指尖便渗出血来。

“哥哥,你受伤了,我再也不要吃刺梨了。”

“乖,哥哥没事。”他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他想要教一些基本的剑法给她。

大雪纷落,他和九瑶练着剑,雪又如那年一样又偷偷藏进他和师父的衣袖,这一次,雪该不再那样难过了吧。

一日复一日,雪怡然欢快地下着。

“九瑶,我们今天学十二式剑法。”

最后一式最难,她学着很是吃力,剑插在地上。她单膝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扯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他上前捧起她的小脸,轻轻为她把嘴角得血擦干净。那样温柔,雪落在高高的发髻上,它朝共淋同林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突然唤了一声云兮,便不省人事地晕倒在地。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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