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初秋的天
初秋的天，清净空明。如果你在初秋遇见了我，你便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这初秋。这样美好的季节，注定要搭配美好的回忆。 ——林馥语
年年都有秋日，林馥语早已记不起，从哪一年的秋日，开始怀念过去。
但她始终记得，在那年的那个秋日，她在周记里写了一首小诗，结果被语文老师叫去走廊单独谈话，说她有点自闭。
她也没有忘记，在那年的那个秋日，她心里有太多压抑，不主动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苟言笑，直到狄织仟在走廊上对她说，小蓝，我发觉你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后来的后来，林馥语想，也许那就是最初的伤秋吧。
那个夏末秋初，正是初三的第一学期。
在那个学期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转变。
那一学期，林馥语的大徒弟欣恬和她的好朋友万芙汐，以及另一名调皮的女生都退学了。还有林馥语的二徒弟夏莞昭，和另一名男同学，因为家境的缘由也不得不辍学了。
然后隔壁的那个传说中的优班，从其他同级班里挖成绩好的同学进行中考培养。就这样一挖，班上就去了十来个同学，其中包括有林馥语当时最好的朋友欧阳竺绿。
然后班上又转来两个新生，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后来也成了林馥语的弟子，这就是后话了。
总之，一开学，就有很大的变动。班上人数也由从前同级班中的最多人数降到了最少人数。
与此同时，同学们被告知班主任又换回是那位年轻的数学老师了，并且是那位威严而正气凛然的体育老师主动向校长提出来的。
也许是年轻的数学老师管不住我们这群学生，也许是他的教育方式太过迥异，所以在上一学期里，校长撤了他的班主任，换成了那位体育老师。
又也许是那位体育老师没那么多闲情来管理这个班级，或者更注重自己的体育生培训，故而只担任一个学期的班主任，便不想再继续。
另一方面，当时班级所在的教室，也由原先的教学楼东边二楼第二间，转移到了教学楼西边二楼第一间。
于是在这个初秋，一切都是全新的样子，仿佛过往都已经被尽数丢弃。
以至于到后来的现在，有时候当林馥语再回忆那段时期时，都很难理清那些想要记住并记清的往昔。
在刚开学那天，林馥语的妈妈带着林馥语去学校报到。
然后再返回的途中，路过那个老篮球场时，迎面走来了西川和叶修。
一瞬间，林馥语和西川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西川还是面带微笑，眼眉含笑的望着林馥语，目不转睛。
然而林馥语看向他的眼神，却是一变再变。温柔，喜悦，无奈，难过，遗憾，冷漠…到最后，甚至连林馥语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境究竟是何等纠结了。
而西川似乎也是看出来了，于是在彼此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的笑容也便都消失在了颊边，仅显出一丝丝不解与微怒。
后来林馥语常常想，那时西川一定很生她的气吧。所以后来也才没有再主动跟她说过话。
那天过后，就正式上课了。照例还是重新换位置。
也许是由于人数少的原因，也许是由于每个月都要进行考试，为了方便排布座位的原因，这次不再是两两同桌的排布了，而是单组单座。
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排布座次的，总之林馥语和西川又被编排到了同一组。
起初是怎样的座位顺序，林馥语有些记不大清了。
只是貌似两个星期后吧，林馥语坐在第一个位置，西川坐在她后面的位置。西川后面，是何楚。何楚后面，是何焕谷。
再后面的人，就不多说了，在接下来的故事里貌似都没有出现的机会。
当时排布好座次后，便由各组人员推选本组组长。
当时西川很想当一回组长，管理一下组员。而在这一组里，只有林馥语和何楚两位女生。他自以为女生选女生，男生选男生，却没料想，除了他以外，其余组员竟都推选了林馥语。
然而林馥语一向低调，对班上职务一向没有兴趣。于是便把组长之位让与了西川。
只是西川并不感激她的禅让，仿佛他本来就理所应当。而对此，林馥语也只能在心里无奈的笑笑。
却就此，让林馥语意识到，自己那样无缘无故对西川爱搭不理的态度，让西川很是生气。
而林馥语想了很久，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只是彼此间已经有了一层隔阂，不知道该怎样打破。
于是在第一个月里，林馥语虽然还是极少和西川主动说话，但在各方面却处处让着西川。
西川问她借什么，她都有求必应。哪怕自己只剩一支笔可用，也会先借给西川。
西川的体型大，老师规定的位置宽度显然不够他在座位上自由活动。她便主动把自己的位置往前移，直到位置的宽度小到连起立都要扶住桌子。
起初西川还是对林馥语冷冷淡淡，时不时就会跟后排座位的何楚调笑，全然不理会她的感受。
即便周围的同学都闹他霸占了林馥语很多的座位宽度，他也还是满不在乎的说，那是她自己要让给我的。
而当林馥语要在他那里背诵语文课文时，他也总是敷衍推脱，极不情愿。只是林馥语对此仍旧听之任之。
当时班上只有林馥语和另外两位同学有手表，但奇怪的是，同学们都只喜欢向林馥语询问时间。
但西川却偏偏就是不向林馥语询问时间，仿佛懒得跟她说一句话。
……
然后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溜走，也不知从哪一天起，西川主动把自己的位置向后移下了几寸距离，使得林馥语的位置宽度终于能够勉强的自由起立。
然后林馥语发觉，在课余时间或者自习课时，身后西川不再喜欢粘着何楚说说笑笑了，而开始和旁边的男同学们一起玩闹。
然后渐渐地，西川又开始主动和林馥语说话了。
他还会主动问林馥语，要不要背书啦？快来背书啦。或者会说，把你的作文拿来看看撒。
这还不够，在几天后的下午，当林馥语来到教室里时便发现，西川竟然把他的位置跟她的位置调换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林馥语还是什么也没问，欣然接受了这一变化。
于是在此后，西川和林馥语还在一组的那些日子里，西川一直都坐着林馥语的前面座位。
而自从西川坐在林馥语前面的座位后，西川便又开始唤林馥语为馥语了。并且有事没事就会向她请教这请教那，想着法儿和她随便说几句话。
于是就在开学三个星期后，林馥语和西川终于冰释前嫌，如从前那般要好起来。
起初西川偶尔称呼林馥语为馥语，周围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或者只是没有说出来过。
然后西川就开始习惯性的称呼林馥语为馥语了，于是其他同学多多少少就又开始闹腾了。
比如还在原位的何楚，就常有事没事跟林馥语说，师傅，西川他老是那样称呼你，你怎么也没意见啊？
林馥语还是笑笑，她总不能说，我觉得没什么呀，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这样称呼呀！
再比如西川的表妹，林馥语的小学同学万竺蔓，她当时很神奇的主动靠近林馥语，说是觉得林馥语很神秘，想了解了解，也是这个时候，林馥语才知道她是西川的表妹。
那个时候，万竺蔓也说过和西川一样的话，林馥语，你的名字真好听。
然后万竺蔓说，我哥哥西川是不是称呼你为馥语呀，我可不可以也这样称呼你呀？
一句话把林馥语给说傻了，随口便说道，额，你喜欢的话就这样称呼呗。
只是没过多久，万竺蔓就不粘着林馥语了，而去粘着何楚了。林馥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貌似她的神秘感就只有一点点么？但据万竺蔓的说法是，我感觉我对何楚更加好奇哦……
好吧，继续回归林馥语和西川。
西川总爱称呼林馥语为馥语，渐渐的连全班同学也都认同了。甚至有天他称呼林馥语的全名，还会有人调侃说，诶，你怎么不继续称呼人家馥语馥语啦？嘿嘿…
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西川这样近乎亲密无间的称呼，还能再升级为另一种版本。
在某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放学前的半个小时自习时间里，西川正和隔组同排的一位男同学聊天，林馥语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看书。
然后，也不知道西川和那位同学聊了些什么，突然西川就对那位同学丢出来一句：你不信，你问我的馥语呗。
一时间，林馥语和那位男同学都愣住了，纷纷诧异的看着西川。
而西川却似无事人一般，仍旧沉浸在与那位同学的谈话中，只是随意的看向了林馥语。
然后林馥语便看见，那位男同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西川，接着便不怀好意的笑了，调侃西川道，哦？你的馥语啊？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馥语啦？哈哈…
林馥语顿时黑线。
然而还不等林馥语说什么，西川便接着那位男同学的话道，本来就是我的馥语嘛…
林馥语继续黑线。
然而西川的话还没说完，他居然又看着林馥语说，馥语你说是不是？
那一刹那，林馥语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于是最后，她便干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西川，然后随意一笑。
只是，或许这又让西川认为，她是默许了。
因为自那天以后，西川但凡和其他同学说起林馥语的时候，都一定会在“馥语”这两个字前面加上“我的”一词。
而在旁人的唏嘘声中，林馥语对此却仍旧不置可否。
以至于在后来的现在，当林馥语自己回忆起那时，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作何想法。
只是至少，她是庆幸的，庆幸她和西川，还是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