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网舒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网若游龙翻卷将子休紧紧缠缚。
子休被情网束缚,挣脱不得,越是挣扎勒得越紧,任凭他撕咬拉扯,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毫无突破。
子休勃然怒道:“老妖婆,你自己被“情网”所困倒也罢了,何必来扰困于我。”
清泠冷笑道:“老天让我为情所困久矣,今日也让他人尝尝此种滋味。”
清泠手指“幻蝶情网”念动法诀。丝网霞光四耀,急速收紧,将子休勒成一根瘦条。丝线割破他周身皮肉,渗出道道血线。
清泠冷道:“幻蝶情网若只是如此又与寻常丝网何异,怎称得上“幻情”二字。小子,在这情网裹携之下,凡有情欲者必苦心智。”
清泠顿了顿,又道:“嘿嘿,问方圆情为何物,只道是万般皆苦。你小心了。”
清泠手指轻点,情网呈透明状缓缓融进子休肌肤,竟隐匿消失了。
情网消失,子休得以脱身。他舒展舒展筋骨,心道:“老妖婆既困住我,为何又要收手,莫非有什么阴谋?”
念头极速闪过,他又心道:“甭管清泠意欲何为,乘着此刻没了束缚,偷袭她便是。”想到此,急忙聚起真气,使出《苦咸经》中“小人三招”猛然向清泠突袭。
清泠站立如松,稳似山岳,见子休戳击而来,也不闪躲,只是嘴唇微动,哑声说道:“幻!”
子休脑中煞白,四肢陡然僵硬,心房似被卡子夹住,迅猛紧缩。他急捂心脏,脑门处青筋爆出,喉咙似有百千双大手勒卡,身如蚁群漫爬。一时之间,他目翻白珠,呼吸紧促,手脚呈鸡爪状胡乱张舞,麻木剧颤。
纤叶眼见子休疼痛难忍,几欲昏死过去,急道:“师父,您大发慈悲,就饶了他吧。”
子休哀嚎不止,真气在体内乱窜,猛地喷出大口鲜血,终于不再动弹。
纤叶匍匐在地,眸中清泪如雨,哭着说道:“师父您饶了他吧,徒儿愿替他受罪。”
“哦!”清泠闻言大吃一惊,神态怪异地凝视着纤叶,问道:“你肯如此对他,难不成喜欢这小子么?”
纤叶不知如何回答,咬着下唇,沉声不语。
清泠咯咯笑道:“偏偏他也是一个外族人。呵呵,咱们师徒俩倒是像得很。真是有其师则有其徒。”言毕,拉起纤叶,接着说道:“你年轻纯真,不晓得人之善恶。他是何种样人,你能分辨得清么。如今这臭小子中了幻蝶情网,痛疼之下晕厥了过去。此刻情网渗透心脉、筋骨。少时,他脑生幻境,便让为师看看你中意的人到底是何等样人物。”
恍惚中,子休忽地睁开眼眸,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渐渐清晰,正是离咸骑着正蒙兽,提握“万鬼钺”迎面而来。
子休又惊又喜,奔跑上前拽住正蒙兽的缰绳,急道:“大哥,你不是护送离姑娘去卧龙城了么?”
那离咸紧蹙眉头,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与你分别以后,途中遇到蜂人捣乱,试图劫走离羞。”
子休心中一凛,失声道:“离姑娘,她可好?”探头向离咸身后望去,不见那五彩轿子,也不见护轿的狐成、狐功,更不见分别时的千军万马。
他回过头仔细端详离咸,瞥见其脸容泛紫,满面灰尘,青衣秀甲露着几道刀痕,隐有血渍。并且他神色凝重,毫无往日豪情。那“正蒙兽”也垂头丧气,不住的嘶声低吼。
子休也不知他遭遇何种变故,微感不妙。忽听离咸道:“那蜂骑将飞氏兄弟率大批蜂骑士突然出现,劫持了离羞。敌我两方厮杀,我方损伤大半。狐成、孤功掩护我突出重围,他二人抬着五彩轿却不知所踪。”
离咸又道:“我身中数刀,刀刃藏有剧毒已侵入体内,以至晕晕乎乎在山谷中迷失方向,只好跟着正蒙兽四处乱跑。待我神志清明正巧见着了兄弟。不知兄弟为何在此?可否相助哥哥夺回五彩轿?”
子休听闻离羞遇险,毫不迟疑,纵身一跃翻爬上离咸的正蒙兽,急道:“事不宜迟,我随大哥一同前往相救离姑娘。”
子休脑中忽地闪过纤叶身影,只盼她也能助力,加大胜算。他环首四顾,却没能寻到她的人影。
时不我待,子休无暇他顾,决议孤身陪同离咸前去救人。
那离咸从正蒙兽上站立而起,瞭望前方,突然哈哈笑道:“兄弟果然友情可嘉。你看,狐成~狐功找到这里来啦!”
迷雾飘忽,那狐成、狐功抬着五彩轿穿行而来。
“子休公子,山水总相逢,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啦。”轿中人传出悠怜之音,妩媚娇滴,醉人心骨,正是离羞。
子休心花怒放,从正蒙兽上跃下,脚不慎勾在马镫摔倒在地。他匆匆忙忙爬起来,一瘸一拐,踉跄着向轿子奔去。
子休道:“离姑娘,你没事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听说你被蜂人劫走,让我好生担心。”他扶立在轿门外,想起离羞魅惑诱人的香味,将鼻子轻轻一嗅,谁知只吞进了雾霭灰尘,顿时咳嗽不止。
只听离羞娇声说道:“我惦念着为公子讲述“半个灾星”的故事,公子此刻可愿倾听。”
离羞娇嫩的细声惹得子休心痒难忍,急匆匆手撩轿帘,便欲进内叙情。
怎料刚踏进半只脚去便被离羞双手推回。离羞道:“公子,那枚火石可在?”
“在,在,在。”子休慌忙之中,取下腰间“百纳袋”,探手一抓,空空如也。瞬间,他冷汗直溢,木愣当场。待到冷静一想,百纳袋原本空空瘪瘪,没有念动咒语,怎能取出火石?暗暗责怪自己太过激动,忘却了此节。
“移挪坤乾,空悬纳百。”子休赶忙念动咒语。
白雾迷离,火石凌空跳显。子休取过石头恭恭敬敬递进轿中。
只听轿中发出清脆掌声,离羞叹道:“见物显情,公子果是性情中人。”
那离咸闻言领着狐成、狐功一齐大笑。
雾气四拢,更显浮白,覆手之间,苍茫一片。
子休双眼蒙白,不能视物。待雾气渐散重见天明,早没了众人身影。他的四周不知何时新添了几处茅屋。一只皮毛泛黄的小狗冲他“旺旺”吼吠,奔跑冲来。子休仔细看去,正是他养的狗子“阿黄”。
子休又惊又喜,张开怀抱拥向它。就在此时,一声粗矿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子休,你小子不在山上放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子休脑袋哄鸣,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无比。扭头望去,只见身后那人身材瘦长,穿着一身黑色麻布衣,头顶束发,裹着一块白斤。那人棱形脸容,面貌黝黑,眼神犀利的盯着他,神情格外冷峻。
子休掐了掐自身脸肉,心中恐惧、兴奋、惊讶、喜悦......百感交集。
许久,子休喃喃说道:“父亲!”